透过那一束阳光,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阳光里我听到了那或急或缓脚步声,人们的交谈声,偶有孩子的哭声和笑声……
这些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一样。我在病房里躺了整整两个月了,每天除了医生例行查房,护士换药,再没看到过外面其他的人。母亲是一直陪在我身边,一天没缺席。看着年迈的妈妈,心中的痛愈发深了,我都三十几岁了,还要快七十岁的母亲照看,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因为身体免疫低下,我患上了骨结核,胸椎十、十一,在床上只能平躺,翻身都不能。医生说需要开胸手术,而且手术前还需要调养身体,达到手术标准。
在住院前后,我都想过结束自己的一生。大小便不能自理,吃饭喝水靠喂,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身体的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躺着的每一天,我都会趁母亲睡着或打饭时,偷偷地哭。我不敢放弃,是因为我妈。我还没有为她做过什么,我不能让她更心痛。
但我确实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没入院前,每提起腰疼,老公都说我是装病,我腰都直不起来了,他还照常去跳交谊舞。我住院期间,婆婆没看望过一次,还一直打电话吵吵着要他儿子去忙生意,别总一直陪在医院。这些都如尖刀一般刺痛着我。
一天天,我在等,看着是在等手术,实际在等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已经忘记了直立行走是什么感觉,忘记了花草的颜色,忘记了风的味道……
医生通知术前检查,我被平移到一张带轮子的病床上,被推到各个检查室里,我有气无力的配合着,最后一项是心肺功能,在另外一栋里,从这个楼层可以直接到,但需要穿过一个通道。在拐入通道的那一刻,一束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本能的闭上眼睛,但清晰感到了光,整个通道的一整面全是玻璃窗户,适应了这个亮度后,我慢慢的睁开双眼,突然感觉自己死而复生一般,通道很长,我看到除医生、护士之外的人,我听到了很多声音,就算是脚步声,我都觉得很悦耳,是阳光,是阳光唤醒了我的心,在阳光里我重生了。
“咯吱”一声,我被推进了检查室,需要排队,这时我已经不再烦躁,一个大妈低头看看我,我对她笑了笑,我已经很久没笑过了。“多好的闺女啊!”大妈仰起头对我妈说。我看到我妈也笑了,妈妈也很久没笑过了。
整个检查很顺利,我再被推回到原来的病房,在被平移到病床。我已经不再想之前那么难受了,大概是我心里有了阳光。
第二天,我插上尿管被推到手术室,手术经过了大概六个小时,很成功。
麻醉药的原因吧,我睁眼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我看到了妈妈眼里有泪,但她在对我笑。
用力看了一眼身边妈妈和老公,我又睡着了,梦里,我回到了阳光里,回到了五彩缤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