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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过去可是很好色的。”我趴在蓝峰凹凸有致的人鱼线上,摩挲他古铜色的胸肌,就像品味春天的气息那样,品味着他身上散发的雄性荷尔蒙。
“这就是你看上我的原因?”他脸上漾起调侃的笑意来,搂住我翻个身,把枕头竖在床头,提臀坐立起来。旋又拉上咖啡色的羊羔绒毛毯,盖住我渐渐柔软冰凉的身体。“你老公的烟还有烟灰缸在哪儿?我想抽一枝。”
“我老公不抽烟。还是抽我的吧。”
“抽不惯女士烟。”他不无嫌弃地说,但还是忍不住抽了。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你的身子就爱装深沉,臭毛病。
“先前你说老公过去很好色,有我好色吗?”我给他点着烟,抽上一口后,他轻拧我的脸颊打趣道。
“比你还好色。”我说,“只要有需求,便吵着要。刚结婚那会儿,我觉得新鲜感过去了他自会收敛,但婚后几年,他仍兴致不减,不断向我索取。”
“这不是很幸福吗?”蓝峰嘴角带着几分讥诮。
我轻拍他的胸肌,娇嗔道:“可是即便我迁就他,他仍暗地里翻看美女小视频。同我逛街时,眼睛不断打量黑丝大长腿。尤其对胸大的女人情有独钟,同这些女人擦肩而过,眼神闪烁,虽然人没跟着,心早已经被钩走。不过为了照顾我的感受,起色心的时候,他尽量表现得低调内敛,那模样就像初中生偷吃了禁果,藏藏掖掖,不想让妈妈发现。”
“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蓝峰为我捋起汗湿的额发,在额面上亲了一口,咧开嘴笑道:“还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我。”
“你们男人就是下半身动物,要不是有伦理道德约束,少不了像红腹锦鸡那样,在发情的季节,蓬起华丽的羽毛,没羞没躁跳舞勾引雌性。所以我也没有过多地怪罪他,毕竟他没有付诸实际行动,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但是有一天晚上,我起夜入厕,发现厕所的灯还亮着。推开门后,就见他蹲在马桶前。马桶盖上摆放着打开的手提电脑,电脑屏幕上播放着不堪入目的画面。从USB接口里伸出来的耳机线连在他的耳朵里,内裤褪到了膝盖上——。”
“哈哈哈。”蓝峰笑得撕心裂肺,咳嗽不断。“你老公真会折腾。”
“尽管恶心,但那也是被我憋出来的。因此我也没有深究。但是他的欲望实在太旺盛,终于做出了出格的事情。我记得那天我正在公司忙着年终汇算,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警察告知我他在地铁里耍流氓被逮,要拘留十天,让我给他送些衣服来。走进派出所,就见他蹲在角落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像画了幅京剧脸谱。那个被他摸大腿的女孩一边声讨他,一边举起挎包朝他身上砸。女孩的裙子短过膝盖,大腿又长又细,套上黑丝后就像两根水灵灵的青葱,是男人都会多看几眼。警察拦住女孩。那女孩随手拖张椅子坐下,对警察说:‘这事没那么简单。我睡得太死,不知道这臭流氓除了摸我还有没有做别的?’她突然惶恐不安,起身往屁股上摸了一把,旋即发出汽笛般的尖叫,“太他妈恶心了。你个杂种,我要废了你。’要不是被警察拽住,她那五尺高的鞋跟怕是已经踢爆我老公的脑袋。‘美女,那张椅子阿姨刚擦过,还没干呢。’警察劝住了她,转身觑了我一眼。在众目睽睽下认领这样的老公,让我感到既难堪又生气。而他呢,见到我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扇耳光一边热泪盈眶,抱歉说一时没控制住才伸了手。我把换洗衣服交给了警察,正经八百地告诉他,等他放出来,赶紧找个律师拟离婚协议。”
“然后你们就离了?”
“要是离了,我们也不用那么小心了。”我说,“十天后他被放出来,但并没有回家。过了两天,我收到他发来的一条微信,说为了挽回我决定去戒色,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把他报名参加‘不净观禅修营’的海报还有表格发给我。我原图查看了那张海报,但见上面写着:你还在为色欲难填而痛苦不堪吗?你还在为女人的诱惑而寝食难安吗?过了美人关才是真英雄。《坐禅三昧经》云:若多淫欲人,不净法门治。泰国高僧龙婆梭大师来华传授不净观法门,名额有限,欲报从速。”
“他真地去了?”
“去了,一去就是半年,”我说,“半年后,胡子拉碴的回来找我,一脸沧桑。当时我不大相信这种修炼,认为就是他逃避离婚的借口。但我没有戳穿,心想再抓到一次他好色的证据,所有谎言不攻自破,这婚也就照离不误。但是我错了。回来后,他的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就像庙里塑的菩萨那般,低眉敛目,安详从容。晚上临睡前,他会在床头打坐,调整呼吸。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在数呼吸,这是他在禅修营学到的一种保持专注的方法。总之回来后,他没有正眼瞧过我,也没有明示或暗示我满足他的需求。便是去逛街,他也神态专注,步履从容,不再像过去那样东张西望,寻觅芳踪。恰在这时,一位身材曼妙的美女向他走来。她身材完美,曲线凹凸有致。那头黑发有如一池深邃的黑夜,柔软而富有弹性,仿佛可以自由地舞动。美女妆容精致,皮肤白皙,眼神含情,街边已有几个男人忍不住频频偷瞄。以往,遇到这样的美女,他早就窘迫不安,目光飘忽了,但是这一次,即使美女擦肩而过,他仍然低眉敛目,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心无旁骛。”
“这是修炼成功了?”蓝峰挑起眉毛,揶揄道。
“我也不大相信,心想是不是他低眉敛目,没看到美女的缘故。于是借口买衣服,把他带进了‘九龙广场’。”
“‘九龙广场’我知道,本城有名的女装批发市场,里面的穿版模特花枝招展,穿着裹胸短裤当众试衣,很是钩人。”
“我故意在一家店挑了套清凉的穿搭,让模特试穿,穿好之后,问他好不好看。不想,她看了模特一眼,猛然手捂口鼻,面部扭曲,异常痛苦,然后抓起一个垃圾桶提到胸前,大呕特呕。我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看不得女人。女人一入他的眼,就变成了粪便污秽,让他感到恶心。说完又吐。我这才相信,他的确戒除了色瘾。据他说因为用功过度,那位龙婆梭大师不得不提前放他回来调整。当时我还想戒色成功是件好事,为什么要调整?但是很快,我就后悔了。他不再对女人感兴趣,但我也是女人呀。”
“难道连你这样漂亮的媳妇也给戒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蓝峰低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道。
“不然哪有你的机会。”我说,“不过他戒除色欲后,整个人都变了,工资按时上交,对我也关怀备至,而且戒烟戒酒,每天吃素,作息简单规律,像是提前过上老年退休生活,但就是丝毫没有要我的意思。因为他去戒色,我已经独守空房半年,不想回来以后,我就要彻底告别男女之事了。那怎么能行呢?我就是个普通女人,接受不了无尽地索取,但把所有的鱼水之欢都删除掉,我也接受不了。先我还能靠着忙其他事情压制欲火,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欲火越烧越旺,对着这个摆脱红尘的男人,我时常因为空虚和寂寞在半夜里惊醒,觉得自己变成了自梳女。‘吉祥卧’的老公闻声开灯,问我怎么回事?凝视着他那双无欲无求的眸子,我又羞耻又委屈,捂住脸呜呜大哭起来。他不断地安慰我,但总是找不到问题的核心,而我又难以启齿,不想被他扣上荡妇的帽子。愈往后面捱,我的心情也越烦躁,学会用抽烟喝酒来排遣内心的枯寂,但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决定放下一切颜面主动出击。记得那天是七夕节,我提前下班回家,先是到发廊卷了头发,回家后把在网上买的一件蕾丝边的情趣内衣穿到身上。我对着梳妆镜浓妆艳抹,喷上法国香水,把自己捣腾得像个坐台小姐。然后播放欧美乡村民谣,拿起红酒自斟自饮酝酿情绪。等他加完夜班回到家里,我乘着醉意迎上去搂住他,亲他的脖子,呢喃着让他亲我。我心急火燎地去解他的衬衫扣子,却被他强力制止。他劝我不要为难他,女色对他来说已经是洪水猛兽。既然他已经戒色履行了对我的承诺,也希望我能成全他,不要让他再过回禽兽似的沉沦生活。那口气简直超然得像一位人生导师。我在羞愧中熄了火,至此也恨上了他。”
“摊上这样的老公也是够了。”蓝峰在烟灰缸里按灭烟头,把我搂到胸前。“怪不得经常看到你在‘纯色’喝酒。”蓝峰比我小五岁,是个健身教练。我在‘纯色’买醉,他过来搭讪,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上了。我在嘴上说老公对我很好,我也过得很幸福,却很享受他地挑逗,一杯接一杯同他喝得烂醉如泥,最后被他带到宾馆开了房。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似乎也染上了色瘾,一发不可收拾地,同他在酒店做,在车上做,在他家做,最后又辗转到我家做。我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游刃有余的招式,觉得自己又年轻了一回,觉得这样的激情就是爱。
“我想同你在一起。”我对蓝峰说,“不过又羞于向他提离婚。其实除了不上床,他对我真的真的很好。如果以他不上床的理由提离婚,我会羞得无地自容。毕竟他可是为了让我满意才去戒色的呀。”
“如果,”蓝峰沉吟片刻,斜了我一眼,“让他发生意外呢?”
“意外是说发生就能发生的吗?”
“我有个搞化工的同学,曾经对我说他可以配出一种无色无味但有毒性的溶液,只要把它掺进水里或饮料里,连续喝上一周,就会引发心肌梗死。”
“你在开玩笑吧,”我从他的怀里惊起,害怕地凝视着他,“这就是个玩笑,对不对?”
两个星期后趁老公出差,我又一次把蓝峰约到家里。他把那瓶兑好的溶液交给我,让我冷藏在冰箱里,等合适的时候兑到茶里给老公喝。然后我们在一米八的双人床上缠绵,冷不丁地,竟发现老公站在门口,手上还拎着一个生日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他提前回来为我庆祝的。然而我却用背叛回报他。事已至此,我真怕他情绪失控,上前来揍蓝峰,于是赶紧用毛巾被裹住身体,拦在他身前哭叫道:“都是我的错,不关他的事,要打就打我吧。”
可是老公异常淡定,缓缓地说:“你们穿好衣服出来说吧。”
我们穿好衣服来到客厅,但见他在茶几上操作手提电脑。他让我们坐等一会儿,自顾自忙着。我插了好几次请求原谅的话,他都以“我明白”敷衍过去。过不多久,打印机吐出几份文件,他用订书机装订好后,坐到我们身旁,清风徐来般问蓝峰:“你爱她吗?”
蓝峰觑了我一眼,摩擦起大腿,怯生生地说:“大哥,我错了。其实我们没什么,不过就是一时性起没把持住。”
“男子汉大丈夫,敢爱就敢认。”老公反而为他不敢承认而着急,“告诉我,你爱她。”
“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蓝峰继续告饶,“要怎么补偿,你开个价?”
老公见他油盐不进,转而问起我:“你爱他吗?”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争辩的呢?不如挺身而出,捍卫自己想要的爱情和尊严。
“爱。”
“这就好,我成全你。”老公松了口气,把一份文件递给我,赫然是份离婚协议书。
“你爱她,她也爱你,你们两个就应该在一起。”他说,“除了我本人以外,我们名下的房子、车子还有存款都归你,就算是我对你们的祝福。”老公边说边签字。我和蓝峰搞不清楚状况,面面相觑,很懵。签完字,他哼起歌到房间里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行李箱,兴冲冲地离开了。“祝你们幸福。”临别时冲我们笑吟吟地说,那模样就像拣了个天大的便宜。后来我们到民政局办理了手续,办完后他拖着行李箱就离开了。没有丝毫留恋。那瓶冷藏在冰箱里的溶液最终没用上,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许多年过去了,蓝峰有了新欢,我忍无可忍,同他离了婚。为了散心,我带着三岁的儿子到泰国旅行。我们跟团走进曼谷一座华宗寺庙观光,恰逢寺庙里的方丈为游客书写佛语,以结来缘。我们也排队结缘。排到方丈面前,赫然发现竟是我那位戒色的老公。但见他身穿杏黄色的僧袍,庄重而和蔼。眸子明亮深邃,充满一种远离尘嚣的平静。那张智慧慈悲的脸庞,让我心生敬意,甚至怀疑我们曾经做过夫妻。
“大师你好。”我不懂佛门礼节,回忆起电视剧里那些对高僧的称呼招呼他。
见到我,他停下手中的毛笔,微笑合什道:“却是故人来。”
“我们可以谈谈吗?”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为何想同他谈一谈,就这么开口对他说了。或许是因为他逃脱了某种困境而我仍在困境中,想向他取经吧。
他向侍者交待了几句,对我说:“曼谷有座摩天轮,有去过吗?”
我摇摇头。
“我们一起去吧。”他俯下身,一把抱起我和蓝峰的孩子,引我出寺。一路上,他都在哄孩子开心,仿佛这个孩子是他的。听到他和孩子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我既欣慰又尴尬。
我们坐上了摩天轮。随着轿厢渐渐升高,碧波荡漾的湄南河进入眼帘。轿厢升到极顶,我忍不住哭出声来。孩子奇怪地看着我,他便将腕子上的十八籽手串摘下来,让他数数有多少颗。然后微笑着凝视着我。我知道我可以倾诉了,敞开心扉,告诉他我已经离婚,现在独自抚养孩子。甚至还告诉他,当初如果他不同我离婚,就会死于非命。我向他忏悔我的自私,我的歹毒,但又清楚除了对我慈悲,他不会计较得失。眼前这个男人,用他超然的目光抚慰着我,虽然没有只言片语,我却觉得他是最懂我的人。说来奇怪,倾诉干净后,便没有那么憋闷了,心情也畅快许多。他洗去了我的尘劳忧伤。
“湄南河的水已经流淌了不知多少年。”他朝轿厢外投去一瞥,轻轻地说。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向宽阔的河面。河两岸金光闪闪的寺庙和佛塔,与高层建筑、居民住宅混建在一起,构成一道奇特亮丽的风光。轿厢落地,我听到开门的声响。等我转过头去,他已步出摩天轮。但见那抹自由的杏黄色,犹如一抹梦幻般的烟霞,混进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