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第一件事:一个关系很好的同学读完一篇人物通讯,满面笑容地说:“我老了也要像她一样去考美术院校。我的梦想就是考美术学院,但也就只能一直学习,即使现在学习很好,我也还是很爱很爱美术。”她家里条件也很不错,但认知中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学习,不停地学习。我仿佛看到一个燃烧的灵魂被掩埋,一段飞驰的青春就此夭折,悲从中来。
也许她会想,如果学习不那么好,走到穷途末路再说出自己的梦想就好了。一个不那么伟大,门槛不那么高的梦想,不被支持,不是很正常吗?
与父母谈起这件事,他们只是随口赞叹一句“有梦谁都了不起”。可是,你看啊,无数夭折的梦想在乱葬岗里嚎哭,多少行尸走肉与被抹平棱角的石头混在一起——
我们不缺梦想,我们只是在重重荆棘中消磨掉了梦想。
我们不缺激情,我们只是在最迷茫、最不被定义的年纪里被装进了“成功”的套子里,但内心,却因懵懂而更加迷茫了。
其实,我不想做科学家,如果没有读书的枷锁,我想做一个甜品师,画师,和兼职网络写手。
第二件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在学校与一个认识但不熟的异性朋友互送礼物,互相准备惊喜,有温暖的安慰和细碎的抱怨,只字未提两人关系,但热烈而直白的眼神时刻治愈着我。梦中我清醒地想着,这么美好,一定是梦。突然,梦醒了,意料之中,却忍不住怅然若失。
好啦,现在,我也算是见过青春最美好的样子了,也许平行时空的我们,真的不仅是泛泛之交呢。但是我为什么总是无法拥有甚至不敢想象呢。
还有,为什么连梦都梦不到那个人呢,是因为不想回忆起那段枷锁缠身的悸动吗。那次错过是我亲手酿成,我很后悔,当年日日相见变成了偶尔忙里偷闲翻来回忆的、万年不发消息的聊天窗。我们似乎也没什么话可说,我甚至不知道他印象中的我是否已经褪色成“当年那个同学”,如果再来一遍,我依旧会紧紧克制自己。
他们说,如果一段情感可以与别人诉说,说明真的走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再看到这篇文字,所以我肆无忌惮地说。————————————————————————————————
又该怎么去拥抱你呢,我飞扬的青春。
是一步一步向上爬的苦痛,还是低着头让汗水流下的愤懑;
是别人关于美好沉闷的定义与回忆,还是前方潇湘无限路的迷茫。
他们说,少年不惧岁月长。
我攀爬过漫长学习的岁月,被牧羊人挥舞的皮鞭驱使;
我瞥过最美的夕阳,却在即将到来的夜中不停被粗砂磨砺。
我想,也许少年的头脑里装满无穷无尽稀奇的事,
多少个充满激情与热爱的想法未被实现,
多少个人生的转向被拉回主干,
二十年后,我们变成了满脑稻草的空心人,
质问青春的自己,为何有这么多遗憾。
我们不缺创造力,不缺激情,也不缺热爱——
我们没有淋过雨,没有受过伤,
别人拉着我们的手走进迷雾,说这是我们向往的远方。
可我偏要看一看那海市蜃楼,不啻向日葵追逐耀眼的光。
在后退一步,返回岔路时,我迟疑了。
我对上牧羊人沧桑的眼睛,翻滚的泪花蓄满疲惫,提醒我为什么出发。
我望向羊肠小路,看不到最初的木屋,
那里有缱绻的烟火和古朴的书,有温情的摇篮和轻柔的雨珠。
他们说,向下的自由是堕落。
多么可笑,我一步步攀上生命的悬崖,站在云海之上无可奈何。
我无法面对毁灭,我只能向上爬。
翻过一座山,牧羊人停下脚步,指向另一座巍峨的高山。
那里有残暴的猎人,激情地网罗着叽喳的鸟。
我回头望向牧羊人,为什么就这样突然离开了呢。
斑驳的伤疤就是答案。
从荆棘里辟开道路,从河流中奔跑而出,
习以为常的苦痛冲蚀着灵魂,
世界以为我们长大了。
其实,我仍然热爱秘密花园的涂色书,
仍然向往五彩缤纷的可爱玩具,
仍然会在闲暇时随意画出横竖条条的涂鸦。
谁又想长大呢,谁又真正长大了呢。
如果童年和青春是快乐的,谁又不向阳而生呢。
如果我的青春是一轮太阳,
你画一个笼子,网了一捧美好,
告诉我,这是唯一的快乐回响。
少年没见过奔涌的山川和流淌的湖海,
只是赶着下一班车,奔向无尽的白。
车上有其他的旅客,少年越向上爬,越在比较中低下了头。
他们说我很优秀,但自卑扼住我的喉咙。
他们说,向上爬吧,总有更美的风景,
殊不知,我是一座小山,只能淹没于飘渺的云海。
晨光微熹时,夹在雄峰间的我看到了脚下庞大的冰川,
海浪淹没沉睡的躯体,鱼儿游戏在其间。
原来平庸的沟壑并不可耻,
在它身下,轻舟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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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青春不迷茫,
只是想要一片美好、叛逆、出格的回忆,
一段受人诟病的、毫无顾忌的、赤诚的热爱,
可惜我们被披了一层网,让肆意奔涌的激情变成了触不可及。
我们似乎总有很多顾虑,尽管已经认出哪些是枷锁,
却仍套着所谓正确的枷锁走下去。
谁知道何时长大的,
当青春的野草被日日修建,肆意生长的日子也就悄然而逝。
在囚笼中与青春的列车擦肩而过,咫尺天涯。
这就是大部分人的青春。
少年不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