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在我脑海里是模糊的,关于童年的记忆少的可怜。
我是城里娃,从小就住在楼房里,更小一些的时候是筒子楼,上幼儿园就搬进单元房,那种蹲坑公共厕所的日子,在上小学前终结,后来家里装上了抽水马桶。
我的爷爷是离休干部,我家住的小区是政府家属大院。小区有个大花园,退休的大爷大妈们在花园里种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园里有颗玉兰树,每年夏天开出满枝满桠的玉兰花,花儿真香啊,可是树太高啦,大多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花开花落。
院里有大人用竹竿做成钩子去钩花,孩子就在树下眼巴巴的看着,运气好的时候才能分上一朵。
所以,小时候拥有一朵香喷喷的玉兰花能让我高兴上一整天。满树的玉兰花经历从盛开到自然衰败,背负起整个夏天的清香。
小区里除了花园还有个空荡荡的沙场,小时候有限的玩乐是跟着邻居家的孩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一圈一圈的围着单元楼奔跑在花园和沙场间。家属院的花园沙地,承担起我童年几乎所有的欢乐。
而这种玩乐也并非肆无忌惮,我记得很多次因为洗过澡又玩出一身汗被我妈爆打。我老妈是用她市井人家的思维意识和我爸干部子女的双重标准来教育我的。直到上小学,在她的视线下,没有大人允许是不得走出家属院的,记得有一次,我跟同学约周六好出去玩,同学在我家楼下等了好久,我妈就是不让我出门。
可是她不知道,在她上班无暇顾及时,那个敞开的院门我跑出去玩了多少次。我常常想,如果这种管教能一如既往,也许今天的我真能长成个淑女也不一定,可是我妈那种混乱的教育逻辑,也只能教出个四六不着的女儿。
我爸有种高人一等干部子女的优越感,对孩子他是用书香门第的标准要求我们的,但对自己,他以粗犷豪放自居,比如我拿起一整个苹果吃是会被骂没教养,苹果得切了吃,但是他自己可以吃饭吧唧嘴,骂脏话,抠完牙随口噗噗,一个月都不洗澡。从小到大这种双标的事多的真是说都说不完,说实话我从心里对我爸是深深不屑!
对我妈和她的娘家人,他的这种优越感是压倒性的,从和我妈结婚,到外婆去世,我爸从来没叫过他丈母娘一声妈,平时称呼:伯母!所以小时候,我跟我弟去外婆家玩是不允许在那过夜的,我爹大约是担心市井烟火气息会把他们家的干部子女给熏染变质了。
有一次,外婆留外甥过夜,因为我弟晚上没回家,爸妈为这事儿就吵了起来,最后我妈一气之下,就让我,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深更半夜步行穿过几乎整座城,去把我弟接回家。仿佛,那个大白天里,小区大门都不敢让我走出去的人不是我亲妈。她的行为就是这么的矛盾。说真的,一直以来我对我妈的感情是又怜又恨。
上小学以后,有段时间,早晨上学成了噩梦,因为我几乎天天迟到,迟到被罚站在班级门口是常有的事。
因为迟到要挨批,那段时间我频繁逃课,跑到学校附近的河边一玩就是半天,趟水,用石头垒灶,生火烧各种能烧的东西,有几次因为火势太大,还被河边的住户骂!但是在我的印象里,就这样,老师都没叫过家长。父母被蒙在鼓里,倒也给我乏善可陈的童年留下来一段难得的,轻松愉快的好时光!
也许天生骨子里有种自律的因子,逃学的少女没有误入歧途变成问题少女,一段时间以后,我又乖乖的回到学校,继续波澜不惊的生活。
但是童年被对待的方式导致了我整个意识和逻辑系统一度混乱,思维和表达都是零碎的,成年后,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重新梳理和组织,这个过程极其痛苦。
我们每个人都在活童年,人生的剧本在童年已经写好,只不过长大后才粉墨登场。而要修改童年的脚本,是一次生命推到重来的大工程,多少人住着漏雨的破茅屋过完一生。精神大厦的重新修复,需要无比寻常勇气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