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飨宴(七日分岁酒)

我们这代人的成长非常奇特,越长大越不爱说话,越显得疏远。或者跟生活中其他熟识的朋友关系更好吧。我们的母亲很不开心,作为姐妹的我们不够亲近,明明住得不远,却极少往来。

我们的血缘联系以及成长,没能增加我们的亲密,还能否想起远去的要好时期呢。我们那时没有电脑,没有手机,连电话的交流也很少,基本是到你家,到我家,面对面交流。

由于尚在读书,我们的相聚时间集中在暑假和寒假。即使有一个月没有见面,再相聚的我们也不会感到生疏,话题自然展开,好像昨天才刚刚见过一样。

今日的我们彻底告别了童年和暑假。人生的火车上,刚好行驶在“成家”的前一段轨道。这使得我们相聚的时间很少,并因为进入成人世界,一直面临着独立生存的危机,显得不再开朗。不过,我们的寒假还在,是缩短了的春节。

我们因为一年一度的酒席相聚,间隔太久,只能简单聊几句。这种沉默令远方的画面模糊荡漾,传送而来。潺潺流走的光阴,开始回顾时,日期的计算已是“十多年前”。

七日分岁酒
在十多年前的孩提时代,春节期间是非常快乐的。逃离学校,不用面对着严厉的老师,不用天天做作业,完全沉浸在有吃有喝的快乐中,还有大街上的各种烟花爆竹,有流星般飞入云宵的,像绳子一样可以甩来甩去的,点燃会在地上吱吱旋转的,还有一种是孩子们的最爱,像蝌蚪的形状,往地上一扔就会爆炸,买点塞进口袋,时不时扔上一个,吓吓别的小孩子,春节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一年一度的酒席终于临近,就是那个有着多种叫法的岁末酒席,分岁酒、压岁酒、除夕酒,那个春节前一定要吃的,由熟面孔组成的一桌酒席。这是过年的传统习俗,家家户户都要摆,请亲朋好友过来吃喝。

如果好几个亲戚都在同个地方,都摆分岁酒,依次轮过来,那么在除夕前,会有六或七个晚上,不用在家吃单调的晚饭。

第一晚,可能是大伯家先摆分岁酒。大伯家的哥哥姐姐早早来告知,晚上不要做饭,去他家吃酒。到了傍晚时分,自然是在大伯家摆的酒桌前坐着。

第二晚,可能轮到我家。同样的,我也是早早到大伯家,二伯家,小叔家,姑姑家,叫唤着我的堂哥堂姐堂弟堂妹们,告诉他们晚上我家摆酒,晚上一定要过来吃。

我的父母更不能闲着,要去买能够摆两桌酒席的鱼肉菜,早早切好。还要准备啤酒、饮料,还得借碗筷、桌子、凳子。最后,不能忘了水果,要买香蕉、苹果、桔子、梨四样水果,然后每样一个装进袋子,起码得装二十多袋。等酒席过后,让前来吃喝的人各提一袋回家。

这就是过年的仪式感。

整整一天看上去欢天喜地,却又非常忙碌。通知完后,我也要帮忙装水果,摆碗筷。晚上吃得饱胀过瘾,玩也玩的痛快,接下来就痛苦了,锅碗瓢盆要洗,地面要扫,各种收拾。这一天的忙碌仅次于过年大扫除。

第三晚,去小叔家吃酒。还有第四晚,第五晚,依次轮着。总之这是亲戚们相互摆酒,请亲朋好友相聚一次。没有既定的顺序,大人们相互商量好,哪天摆就行了。有几次商量出现了失误,撞上同一天摆酒席,本来吃酒的都是同一拨人,哪能同时到两家去呢。这种情况后来终于避免了。

分岁酒的那天,总是很相似。明明晚上才到吃酒,下午二、三点,小孩们因为思念晚上的大餐,实在按捺不住先到当家那边,偷偷溜进厨房,熟悉一下晚上会有什么菜上桌,甚至直接发表评论哪些菜一直都喜欢吃,哪些从来不夹,然后在院子里喝饮料,玩游戏,放鞭炮,打闹嬉戏,等着晚上的酒席。

到了四点,天空已略略暗淡,差不多正式准备了。摆酒的桌子是一种木制的被漆成红色的四脚方桌,是人们平时吃饭的餐桌,用在酒席上时,则会装上四个半月圆角,组成一张大圆桌。

桌上先放四个椭圆形长盘子,对角摆着,像花瓣散开,总共有八道固定菜,通常是:花蚶、干虾、咸鱼片、水母、牛肉片、鱿鱼丝、坚果、葡萄。年年会有些许变化,但离不了干、凉性质的菜,和类似葡萄性质的水果,如樱桃、龙眼、鲜荔枝。而摆于中间的菜,则从炒面开始,一道道上来,炒面,肉、虾、鱼、蟹等约十样菜。

酒席摆两桌,大人们一桌,小孩们一桌。大人们是伯伯伯母叔叔婶婶小姑姑父,小孩们是我和我弟弟,以及堂哥堂姐堂弟堂妹们。

碗筷摆好后,已经等了很久的小孩们迫不及待爬上桌子,开始动碗筷。这时候,大人们可能还没到齐,或者到了,但酒桌上还差中间主菜,就是暗示未到开吃时间。按照礼仪,不能坐下来吃。

但年轻而无忧无虑的小孩们从不管那么多,已先抓了坚果、鱿鱼丝,咀嚼的津津有味。因此常有这样的情况,主菜未上,固定菜的四个盘子已是一片狼籍。即使是在熟识的亲戚家,这一幕也颇为失礼。大人们无奈的直摇头,不会太过苛责,因为还是孩子,一切都被原谅。

身为孩子的优越与幸福,身在其中的你未能体会,但一离开这个“身份”,那种感悟再深刻也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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