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满天飞,我们就扛着大扫把满地追。
在火烧云的怒吼中,我们把书包扔到家里就往小芳奶奶家门口跑,那个三岔路口是我们每天傍晚欢乐的海洋。
等我到了之后,小芳的弟弟笛子已经扛着他奶奶用了很久的快没毛的那把大扫把在门口拍蜻蜓了,他已经满头大汗,脏呼呼的肥手在脸上抹出了两三道汗迹。“这边飞得低!”他一听到我喊,举着扫把就往我头上拍,我赶快躲开,他这个胖子下手太慢,等到扫把落下来,蜻蜓早就飞得更高了。
盛夏的傍晚正是蜻蜓低飞的时候,悄悄地、轻轻地,一伸手就能抓到它们。一旦抓到一两只,它们就不会再低飞,总是在两三米高的上空成群盘旋,我们就会扛着大人才能扛得动的扫把,在温热的余晖下,拍蜻蜓!
小芳的手里已经拿了一只,她已经把蜻蜓的翅膀掐断了一半,这样它就飞不起来了,就算把它放在地上不管,它也飞不起来了。笛子还在拍,我就搜罗着附近有没有飞得低的,这样就能抓住它们。因为小芳和他弟弟最后不一定会把他们的分给我,小芳只喜欢她弟弟,她弟弟也只听她的话。
我家也是有大扫把的,我爷爷是个干活很仔细的人,家里的大大小小的扫把他都要加固。大扫把买回来用铁丝加固,小扫把都是他自己做的。我爷爷这个人很爱土地,扫把苗是他种在地头池塘边收回来的,每年深秋,他就穿上那件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中山褂坐在房檐下,用刚买回来的红绳扎扫把,一次扎好几把,四个姑姑过年回来的时候,谁家要是没扫把,奶奶就会让他们拿走一把。
我扛不动大扫把,爷爷也不让我扛他那宝贵的扫把,隔三差五他就会用那扫把把房前屋后全部扫一遍,早上我也经常被他扫地的“刷~刷”声吵醒。所以我每次都装作给笛子帮忙的样子,如果拍到很多蜻蜓的话,最后她姐姐也会给我一两只。
我们正拍的起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学会走路的小阳光也来了,他在我们后面跟着,颠儿颠儿地老是去追笛子,每次笛子举起扫把的时候他就张开大嘴巴站在原地笑。我记得那时候小阳光也就两三岁的样子,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他妈经常抱他过来看我们玩,但是有时我们又很怕撞到他,不过我们也都很喜欢看他傻笑,抱着他抓人。
只要我们几个一聚起来,前后左右胡同里的小孩子看到就会过来加入我们,谁也不知道什么什么几个人就变成一群人了。拍蜻蜓的就不止我们几个了,村里的小雨也会在他家门前拍,他家和他爷爷家挨着,门前有一片空旷的地方,他很少过来跟我们一起玩,但是经常模仿我们。
蜻蜓越抓越多,不过也越抓越没劲,索性力气耗尽,火烧云也燃烧尽最后的燃料,炊烟四起,村东村西“回家吃饭”的喊声,此刻,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