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不战而屈人之兵

2017-09-13 洪涛读经 新国学新儒家

第六十九章    哀：不战而屈人之兵

窦洪涛

2017年8越25日晚

亲爱的同学们，晚上好！今天你的心情还好吗？

我们进行《道德经》的第六十九讲：哀。今天只讲一个字，哀。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争而善胜的心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那就是说老子讲不争而善胜，不用打，战争就能赢。不管老子讲不武也好，不与也好，为之下也好，不怒也好，哪怕是我们今天讲的不进寸而退尺也好，其实，老子在给我们讲一个心法：不管是和平时期的经济战，还是乱世的军事战争，作为统治者一定要有一个心态：哀。哀，其实就是慈悲。

楚庄王在公元前597年攻打郑国，结果赢了。因为晋军援助郑国，所以楚国想反晋国也一块灭了。而这时，晋国上下对和还是战议论不休，上下不能协调一致，所以楚庄王抓住机会，基本上又把晋国给灭了，楚庄王春秋霸主的地位也建立起来了。打败晋国以后，有一个人给楚庄王进言，这个人叫潘党，是个大夫。他说这一仗，我们大获全胜，杀得晋军尸横遍野，威震中原。大王你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把晋国的尸体堆积起来，然后在尸体上面筑起一个高台来宣扬楚国的武功，用武功来扬一扬我们的国威呢？楚庄王说，潘党你说的这个不太合适。然后，他拔出宝剑，在地上写了个武术的武字。他说你看这个武不就是一个止和一个戈吗？戈是什么？戈是兵器，兵器的意思不就是打仗吗？不就是战争吗？那么武的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不打。

周武王当年推翻了商王朝以后，建立周朝。他写过两篇文章：一个是武文，一个是宋诗，昭告全国说我们讨伐的目的只是为了实现天下太平。楚庄王说，我如今动用武力，初衷就是为了惩罚强暴，平息战争，安抚百姓；今天，我们虽然打败了的晋国，可如果在他们尸体上筑高台扬国威，其实就是种下了更加仇恨的种子。楚庄王获胜之后，并不一味地自持勇武，而是将武功的最高境界，看成是通过正义的战争来平息战乱，求得和平，这才是今天老子讲的善为士者，善用兵者。

老子在这章里继续在战略这个层面上给我们论述道。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领兵打仗的人或者说经常会打仗的人常常这么说：我不敢主动进犯人家的领土，愿意坚守不敢前进一寸，而宁愿后退一尺。打仗时要排兵布阵，可是这个兵和这个阵都不用排列。用臂膀来打人，可是我的臂膀根本连举都不举，虽然面临敌人，却无需厮杀，虽然有兵器，我也不需要拿。既然不战而可以屈人之兵，那我干什么还要做打的准备呢？但是，准备还是要强有力地准备的，如果不准备没地方拿。练武术的目的如果是为了打架，这人早晚得让人揍死，他学的是武术，而不是武道。通过武来修道，这才叫武道。头两天和北京体育大学的一个教授在一块吃饭，他曾经获过全国的武状元。他说：武道就是通过武术来修道。一个人懂得这个道理，才可以练武。练武不是为了不欺负人，最多是为了别人不敢欺负我们：随时都可以打，但是我永远都不会打。

所以祸患当中，没有什么比轻敌更严重的了。一旦低估敌人，往往就丧失了我们所谓的那个慈。不是人家把我们国家的老百姓士兵都杀了，就是我们把人家给杀了，就是不得不打了。但是，不管谁死，死的都是人。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谁死了都是一件悲痛的事情。因此，当对战双方实力相当的时候，心怀悲悯的一方才可以获得胜利。

在本章当中，重要以阐述老子的战争战略思想来论述无为之道。我们经常说春秋无义战。春秋战国的时候，没有说谁讲义不讲义，没有义战。随便扯个虎皮都可以当一面大旗。老子就生活在这种社会环境当中，他非常清醒地认识到，在永无休止的争斗中，永远都不会有赢家。斗争双方的势力，从来都是两败俱伤，而整个人类社会也在这危机四伏中，愈加岌岌可危。

老子提出我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其实，达到一种什么样的目的呢？就是行不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的状态。依靠一味地仇视和劈杀，不是一个国家对待战争的良好心态，只有具备水一样谦虚、谦和、卑下的品性，才会领悟到这种境界。所以当我们实力相当的时候，只有慈悲的人才可以获得胜利，或者说只有慈悲的人，才能够获得胜利而保持不败，从而让自己的国家长治久安。否则，就像楚庄王手下的人一样，立马耀武扬威。可是，在耀武扬威之后呢？你能有多能？现在网上流行的话叫做你能你咋不上天呢？早晚会死掉的。因为没有慈悲，就没有道。说吾有三宝，不是说老子有三宝，而是道有三宝。所以，老子由此提出了以退为进的斗争方式和处世哲学。不管是人生还是战争，那么他的战略就是以退为进。不执着地面对纷争，故而事业就不受局限，才可以随时根据局势调整策略，这一切都以慈为前提。心怀慈悲，柔顺的处世者，必然不会轻敌，只有如此才可以化解纷争取得胜利。最后，老子说哀兵必胜，告诫统治者穷兵黩武必定遭致失败。

老子言道不言兵。他言兵也是无为，无为还是战争最后的道。言道不言兵，传道不传兵。他传的是道不是兵法。当然，军事战争的道，也是道的一部分。老子很清楚，兵强国家才会强，兵弱国家一定弱。强者可以战，也可以不战，有主动权。而弱者呢？只有被动，完全没有主动权，只要两国交战，不管你是打还是不打，你差不多一定输。同时，那么强大的，一旦发生战争，也常常稀里糊涂地败了。这是现代人难以理解的，就像原来美国打伊拉克，我们看美国赢了，可是，最后我们发现经过十几年美国也完了。美国现在夜里马路不敢亮灯，因为怕浪费电。老子在当年就感受到了，因为那个时候兵荒马乱，他亲眼看到如果哪个国家放松了军事装备，那么只有一条：他准备或者打算把自己的国家送给别人了。

在这章当中，我们要解决第一个问题。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现代战争关键是要掌握主动权、先发制人，而老子为什么却说真正会用兵的人不仅要为客，宁愿为客也不为主，宁愿退尺也不敢进寸，这是为什么呢？

一个客人走到别人家能随便翻人家的东西吗？能随便就做饭吃吗？为什么现在全世界最多的钱都花在武器上面？

这就是因为军事要发展，必须发展，不能不发展。有些国家发展，那其它国家就不敢不发展。要是一个比较大的国家还在发展，那其他就更加不敢不发展，这对人类的生存是若大的威胁，但是谁都不敢轻言放弃，这也叫无可奈何。现在世界的核武器都可以把地球毁灭好几次了，但是谁也不敢打，为什么？老子在这章就给我们讲这些道理：善于用兵的人，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就是我们这些打仗的人一般从来不敢主动出击，就是不敢为天下先。其实，这句话在现在比战国的时候还要重要。因为，战国的时候，打仗说白了只是死人。当然现在也死人，但那时候的死人只是人死而已，地球不死啊。可是，真的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那真不是死人的问题这么简单。我想问大家，现在每个国家都在演习，就像现在中印对峙两个多月，最多头两天拿石块、拿拳头打了一阵，谁敢开第一枪？都不敢。因为现在的资讯透明化了，谁发第一枪谁都是赖不掉的。卢沟桥事变可以赖，为什么？那时候资讯不发达，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也不可能随便就发微信了，可以耍赖说是中国人先动手的，因为他们说日本的那个人找不着了，没有摄像机，口说无凭，我们也没有办法。

比如头年在钓鱼岛闹成那样，谁敢开枪？不管谁，只要你先开枪，准后悔。美国不后悔，没事，打。所以，我们讲，伊拉克完了，美国也完了；阿富汗完了，美国也完了。美国觉着我这么大打这么一个小点点的小玩意还不容易吗？在这二十年的历史当中，美国衰落到什么程度？当然有些方面依然突飞猛进，但是综合的大国地位已经动摇。昨天晚上德国总理把他们的黄金全部运回德国了，这时候就开骂美国了。第一，你有没有信用啊，所以我们必须把我的黄金拿走；原来存在你那里我们保险，我们怕俄罗斯讹我们，而现在，我们发现黄金放在你那里还不如放我们自己国家安全，还都让你给花了。从奥巴马时代，德国准备到2020年前把黄金全部搬运完，但是昨天提前全部搬走了。我们就知道形势不一样了，不管多大的大国，只要你稍微聪明一点儿，你就得按老子的思维去做：不敢为主而为客，不进寸而退尺。

现在中朝、中印、中美、美朝等等这所有的对峙，谁敢开第一枪？如果开绝对是大傻瓜。和从前完全不一样，我不愿意为了一片土地后面引起更大的问题。一个钓鱼岛才多大，那当然绝对是我们领土。但是因为这点儿事儿打起来，大家就明白，可能十个钓鱼岛的钱都不够。那我们还要看，不是睁着眼睛看，而是闭着眼睛看，道在哪里？多少年之后，我们就明白，不用动武就可以消弭战祸，这是《道德经》告诉我们的。

老子接着说：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行无行，第一个行，是行军打仗；第二个行，一般叫行（hang）伍，这个行就是用兵，排兵布阵。老子他讲得真是太妙了：我摆的阵就跟没摆一样，你打死都看不出。我这叫什么阵，是一字长蛇阵呢，还是穆桂英打破那个天门阵呢？不知道，没见过。这就是以奇用兵，就是让你看不出我的阵法。这个妙用，我们实在无法讲明白，这个东西我们只能意会。我用兵行军，出你所料，你找不到我的出处在哪里。老实讲，打仗最怕对方摆的阵自己看不懂。

攘无臂，攘就是用肩膀去挥击的意思。你看不到手臂在晃动、在挥动就把他打趴下了，就叫攘无臂。执无兵，军力最主要的来源不是兵器。我相信，我们同学都看清楚了，表面上看起来是经济的战争，实际上是文化的战争。

扔无敌，我使敌人受患的时候，没有让他感觉到一点仇敌的意思，因为我不骄傲。

谈到用兵，老子认为最重要的是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我们都懂得骄兵必败，也知道轻敌的危害，但是为什么老子说轻敌几丧吾宝？这老子所说的宝是指的什么？老子说，如果你轻敌就很容易自大、自高、自满，就不可能谦虚待人、以慈待人，那你非败不可。我们现在不说哪个国家了，大家都很清楚，它始终认为世界上最大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把所有的国家都不放在眼里，轻敌。老子感觉这是几丧吾宝。它几乎把我这三个宝贝都丢掉了。吾，老子不是讲的老子本人，是讲的道，真正的宝是天道，如果人类把天道都丢失了，那么人类还有什么希望呢？

从古到今，那些军事家说的话，我们总结一点：抗兵相加，哀者胜矣。老子当然知道，一个国家不可一日无兵，人类不战争则已，一战争就永远有战争。其实战争也是老天允许的，当人口太多秩序大乱时候，你要解决这个问题，资源有限，养不起那么多人怎么办？战争！所以，一次战争会死很多很多人，然后地球的负担降低了，可是人的负担增加了。所以，从长远的历史阶段看，战争也许是必须的，但是战争毕竟很残酷，很伤感，很伤痛，很悲情，所以，现代人都不太想要战争，也不敢战争。那我们就开始用人口计划去取代战争。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代，有的国家鼓励生育，有的国家一定要控制。环境不同政策也不同，有的国家领土很广，人口很稀少，鼓励；有的国家人口已经过多，你还不加控制，麻烦。所以，有一定的计划是对的，但是你的计划不对那和道没有关系，跟谁对谁错没有关系。

国不可一日无兵，老子非常清楚，我们要有军队来保护自己，使敌人不敢乱动。而不是我们军队强大了以后去侵略别人，关键就在这里，这叫我们爱好和平。所以老子虽然说非兵，不赞成用兵，但是他也会讲抗兵相加，对抗的兵加起来不就战争吗？这个词儿很文雅，对抗的兵加起来，列队不就是战争吗？

怎么不战而屈人之兵呢？那就一个字：哀。这个哀字用得太高明了。老子说你打胜仗，不要用办喜事的心情，因为杀了那么多人，就算你再正当也不是喜事儿。所以，要以丧事儿来处理，哪怕死的是敌人。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兄弟姐妹，他们也有父母，他们死了以后，他妻子也能够把长城给哭塌了，有一天我们都会明白这个道理：我们要用哀来导正好我们好杀的心态。

人类不可能避免战争，但是，不用炫耀开功，向全世界表示自己了不起。这叫好战好杀，这是无耻，不符合天道。一个哀来告诉大家：凡是用兵都是不得已的，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轻易出手，我们中国人向来这样。

在《道德经》三十一章讲：杀人之众，以悲哀涕之。战胜，以丧礼处之。杀人多了，你要把他们埋葬好，不管是我们的人还是敌人的人，胜者你要把死者安葬好。其实后来的战争已经雄辩地告诉我们：如果在夏天尸体五天没处理，保证二七十四天以后，这个地方一定会有瘟疫，这样，不管战胜的还是战败的全死了。一句话，我们虽然打了胜仗，但心里还是很沉重，我们期待以后能够长此不打仗，我用哀，用慈悲、用怜悯老百姓的心来对待战争，这才合乎天道。

如果合乎天道来打仗就会仁者无敌，立于不败之地。对方胜那一定也是暂时的。

老子谈战争并不是在解决军事问题，只是借战争来论述无为和不争的哲学思想和政治思想。当然，这些文字看上去好像是军事战略的理论，蕴含着经道战争的哲理，但他论述的还是道。以退为进，就是不争的一种表现。比如春秋晋国公子重耳避免国内战乱流亡于各国，曾经楚成王盛情款待过他，所以他向楚王许诺，如果自己以后成了晋国国君，一旦晋楚两国交战，他将退避三舍。后来重耳果然成了晋国国君，就是晋文公。但是晋楚两国之间真的爆发了战争，晋文公为了兑现诺言退避三舍之地，其实是诱敌深入，结果楚军大败。你看晋文公既没有食言，又没有使本国利益受到损害，最后成为春秋时期中原的一代霸主。所以，老子的不争，不是妥协退让。晋文公流亡的时候楚国收容过他，楚国对他有恩，两国打仗的时候晋文公退避三舍。可是真打不能像刘备一样，刘备他怎么败的？二弟死了，我们要报仇。众人拦着，你不要报仇，如果你要自己去报仇，那我们这个国家怎么办？你不能因为你兄弟的仁义国家没了。因此，晋文公不能因为当初楚国对我有恩，现在打我就得败给你，那不可能的。退避三舍，一是报恩，二是计策，这叫利以诱之，卒以待之。只要你再前进我就可以消灭你，我不能因为你对我有恩就要牺牲国家利益。所以老子所说的不争，其实就是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从而实现以柔克刚的目的。通过无为来达到无不为，不争以柔弱为前提，以表面的示弱麻痹对方，给对方造成错觉，从而率先出招。同时也让对方过早地暴露他的重心和弱点，所以主动与被动在这一条件下就可以互相转化，局势将出现逆转。可见老子所说的为客退尺的本质就是为了掌握主动，变被动为主动，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这是很博大很高妙的心态，所以没有大本事也不敢玩。就是说，你没有诸葛亮那种气定神闲，你敢摆空城计吗？因此，是为客还是为主，是退尺还是进寸，是退寸进尺，都无所谓。老子只是在这里告诉我们，你要不争，你要慈悲。纸上谈兵的那个赵括怎么死的？骄兵必败，哀兵必胜是人们普遍认同的说法。所以老子说，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老子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可以一决雌雄，狭路相逢勇者胜。老子认为，慈故能勇，慈者，因为别无退路被迫参战，于是成为哀者，进而成为勇者。所以前面讲的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在这里得到进一步的印证。

老子反对以炫耀武力和掠夺土地财物为目的的战争，而肯定反侵略的正义战争，这是哀兵必胜的根本原因。哀就是感同身受的慈悲，哀就是在我成为强者，成为强国，成为大国之后，我才讲慈。如果饭都吃不上，讲什么慈？那你必须好好地活在当下，把自己吃饱了喝足了变成强者了，你才能去用慈悲为怀的心态去呵护更多的弱者。

作业：在职场当中只要你有出色的地方，常常遭遇嫉妒中伤，老子在本章给了你什么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