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尼克松》是根据“水门事件”改编的,但艺术加工的痕迹也很明显,编剧将故事的重心放在了采访者和被采访者的心理变化历程上,这种加工虽然不是还原原貌,但是也让戴维·福斯特和理查德·尼克松的形象更加丰富饱满,但如果撇开真实性而言,这绝对是一部不怎么样的电影,故事情节俗套,没有任何可以吸引人的地方,可正是因为有因真实事件改编几个字,才让这部电影成了名作。
“水门事件”后,尼克松从白宫引咎辞职后,在公众和媒体面前一直保持着沉默,他没有对水门事件做过任何评价和表示过任何忏悔。这样过了三年时间,在1977年的夏天,这位有着卓越远见的总统终于答应坐到演播室里,开口诉说自己总统任期内所发生的一切:中美建交、阿波罗登月、越南停战——当然,还有断送他总统生涯的著名的水门事件,他想借此此访问重回政坛,重夺荣光。可是出乎尼克松意料的是,电视台方面选择了英国记者福斯特作为他的采访人。尼克松心存侥幸,因为福斯特看起来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他觉得可以不费太多力气就能成功,重回政坛了。
但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福斯特。这无疑就是两个优秀的政治阴谋家的交锋,尼克松老奸巨猾,而福斯特有一股年轻人特有的冲劲。福斯特的前身作为一个脱口秀节目主持人,顺风顺水,在凑齐访问费后就跃跃越试,意气风发的他,第一场采访他被尼克松逼的节节败退。第二场虽然有进步,但还是以失败告终,意志消沉的他在尼克松酒醉后的一个电话后突然觉醒,于是才真正的开始努力,这也应了那句话: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一次的福斯特小队准备充分,淡定从容,终于逼得尼克松说出了:“我对不起美国公民。”这句话。
反观尼克松这个老奸巨猾的政治家,从一开始的为自己辨白,到最后的承认错误,如果单靠福斯特的访问其实也是没办法做到的,在这个三个访问的过程中,他也在不断的和自己对话,最经典的便是他给福斯特的那个电话,他认真的剖析着自己,他知道自己的错误可是他就是不想低头,不想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去,不想失去这些荣耀和光芒。在这场辩论中,他最后输给了自己。
也是从那通点睛之笔的电话中,我们找到了尼克松与福斯特的相似之处:
那里(指剑桥)的势力鬼也瞧不起你吧?
当然瞧不起
这不正是我们的悲剧么,福斯特?
无论我们爬得多高,他们还是看不起我们.
不管你得过多少奖,有多少专栏写过你
或者我当选的职位有多高,都不够。
我们仍然觉得我们是小人物
就像那些输家反反复复告诉我们的那样
大学里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那些身居高位的,那些出身名门的,他们所享有的崇敬才我们真正想要的,那不正是我们今日玩命工作,分号必争,不择手段向上爬的原因么?
让我们都别再装了,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往内心那个叫做灵魂的阴暗角落瞥上一眼,那不正是我们有今日的原因么?
找一条路重试阳光,成为大众的焦点,再次坐上赢家宝座,因为我们感觉到他正在渐行渐远,而我们正朝真尘埃而去。
势力鬼总说那就是我们的下场。
我们灰头土脸
干得越多,羞辱就越多。
好吧,随他妈去吧
我们绝不会让他发生
我们要让那些白痴看看
让他们在我们不停的头条,不断的奖杯权势和荣耀面前喘不过气。
这既是两人的相似之处,也是尼克松对两人的深层剖析,两人从根本上都是自卑的下层人,一步一步往上爬,尼克松即便已经爬到了顶峰,但是他还是会自卑。而福斯特正在趋向他,他害怕自己守不住荣光,也害怕输给福斯特,其实这场辩论不过是他自己与自己的搏斗。
两个处于对立面的人在这里也趋于相似了,也可以说两个人的灵魂在这里有了共鸣,于是让事件走向了结局,因为两人只有一个能胜利,所以福斯特卯足全力的准备这场“战役”,但既然是两个灵魂的自白,两人的输赢都是与自己,福斯特赢了自己,他成功的一举成名,得到了真正的万丈荣耀。尼克松也是输给了自己,输掉了自己的荣耀,他原本是可以为自己辩驳的,他原本是可以轻松的赢了福斯特的,可是他放弃了。他只是在自己的政治辩论上输了,其实这场访谈产生的收益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从经济层面讲,他其实赢了。
作为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人,总是过分珍惜自己的荣誉,就像我们这些没有优秀的成绩、良好的家庭教育、厚实的靠山、靓丽的外貌的农村孩子,我们混迹在三流大学,是家里唯一的希望,有乖巧朴实能形容我们,可是这些一切的自卑都根植在我们身上,我们善用沉默和乖张来掩盖自己的自卑,获得一点点的荣誉嘉奖就想宣告全世界,我们很想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人,这样说好像太过于功利,其实我们只是想要自信一点,反过来嘲笑曾经嘲笑我们的人,在极度的自卑和自我暴力中,就会衍生出一个畸形的人格。
尼克松辞职后的生活还是惬意的,一栋优雅的别墅,一群知心的朋友,他还在维护着自己的荣光,可是在他接受了那55万美元的访谈之后,当他发现自己与福斯特的相似之后,心理防线就一一坍塌了,他开始反思自己,一样的自卑和脆弱,即便福斯特拼命掩饰了,还是被尼克松看出来,他想他的政治生涯结束了,也就是他的努力拼搏到此为止了,他接受自己做过的事,对不起美国公民,弗兰克·兰格拉是一位很优秀的演员,他将尼克松的内心世界刻画得很好,从从容到思考,再到悔恨和归于平凡,情绪层层递进,极富感染力,仿佛他就是那个尼克松总统了。
而就这场对话而言,访谈节目是最厉害的说话艺术,准备问的问题要犀利,但又得保证受访谈者不会摔门而去。电影中两人之间的二、三场对话几乎是争吵着结束的,因为两者位置的主被动开始静静的转换,但最后一场,二人都是很平静的,所以情绪的稳定也很重要。
这个电影也让我想到了2002年1月6日到同年底12月14日,美国《波士顿环球日报》就曾陆续披露过近90起天主教神父猥亵儿童案件。这些报道披露一定都是有很大的挑战性的,而新闻工作者就是能拉近我们与真相的距离的重要媒介,还有在前不久我国的一个新闻报道,一个私立医院因为涉嫌买卖新生儿,有新闻记者前去采访,院长打伤了摄影师和记者;还有在疫情攻坚战的大环境下,那些为我们远赴一线,报道最新疫情情况的新闻工作者,诸如此类的很多,他们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人,他们敢于挑战黑恶势力,敢于揭露真相,拥有我们常人没有的气节,职业也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包括福斯特,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相信他,他敢于挑战尼克松,在当时美国的信息时代的大背景下,竟然都只有福斯特成功了,他无疑是一个成功的新闻工作者。
电影中的福斯特被削弱了不少,而尼克松反而蒙了一层圣母之光,现实中尼克松从未打过那通泄露心思的电话,这不过是编剧皮特·摩根的大胆揣测,福斯特也没有那么不堪一击。福斯特一直在采访政治人物方面颇有心得,至2007年,他是新闻史上唯一一个采访过六位英国首相和七位美国总统的人,尼克松并不是第一个。所以福斯特并没有那么脆弱,艺术处理手法我不做评价,与历史相隔甚远,但是让我们更加近距离的走近尼克松,我们都愿意相信尼克松打了那通电话,可如果没有这样,尼克松就是那个政治阴谋家,细思极恐。
而电影的最后,尼克松说自己和福斯特应该对换,他也许更适合做一个新闻工作者,而福斯特更适合做一个政治家,这句话耐人寻味,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二人具有相似性,两人对自己的剖析在这里达到了高潮,也走向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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