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馆西南方向的女厕,丁宁站在洗手台前弯着腰,掬着自来水往脸上泼。
水顺着她的下巴落在洗手池上,几缕被打湿的碎发贴在她脸颊两边,镜子里的映照出她还算平静的脸,只有她知道在这具皮囊下的自己是多么的千苍百孔。
嘴巴里的苦味还在,提醒着她方才她所经历的一切是真真切切也是真实存在的。
她没有听错,俞思远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本以为她会在这里哭出来,等把自己关进一个隔间后,她发现自己连哭都没法做到。
肌肉记忆告诉她这里并不是她的安全地带,也就注定无法将软弱暴露出来。
哪怕心里再苦再难过,也必须得憋回去。
何况现在的她还不能倒下,工作室那边需要她,因为一旦她倒下了,那么这段时间大家的努力就都付之一炬了。
丁宁又捧着水往脸上浇,直到她感到脸不再那么热,鼻头不再那么涩了,她才停止浇水的动作。
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会多看她几眼,丁宁已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她知道她必须得振作起来,哪怕她的心脏已经超负荷。
软弱是留给自己的,自怜说需要摒弃的,成年人的痛苦只能自己承担,无法倾诉给别人,不是不信任,而是倾诉了也无济于事,因为对方未必能感同身受。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继续微笑面对。
走出女厕,丁宁不小心与急匆匆赶来方便的人撞了一下,手里的手机就这样直直地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
对方快速道了歉,又头也不回地去到里边,看来是真的内急。
丁宁抿着嘴角,心里知道这种时刻不可能跟那个人较真,何况对方也的确道歉了,就去捡她的手机,然而她还没走近,已经有人先她一步把手机捡了起来。
颀长的身影,剪裁得体的白衬衫和水洗蓝牛仔裤,冰冷的面容,冰冷的镜片还有,冰冷的双眼。
呵呵,老天还真是待她不薄呢。才几分钟而已,竟然又见面了。
那么大的一个展馆,那么多的人,竟然还是躲不掉。
如果她能隐身术,或者拥有改变自己外貌的异能就好了,望着那个捡起她手机的男人,丁宁这样想。
只可惜……她不过是一介凡人,既是凡人,注定要去面对她所不愿去面对的人或事。
“谢谢。”走到俞思远面前,她轻笑着道谢。
注视着面前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俞思远将手机递过去,“……为什么要摸鼻尖?”
嗯?丁宁抬眸望着他,脸上写着疑问,而在暗地里的,她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她都不知道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但是——
拜托你,别说,别提,别暗示,这样就好了。
似乎想到什么般,俞思远说:“算了,没事。”说完他错开她身边,准备离开。
刚提起的心在他的不深究中渐渐放下,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能将她淹没的苦涩。
“宁宁~你找的我好苦——”
中气十足的法国口音搭配夸张的语调,下一秒丁宁被人从后背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