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外套,坐在一天开八个小时的空调房里,我在遥想那儿时的夏天。那个离我越来越远,却已长在我身体里的夏天。
摸爬蚱。
这是夏天最有趣,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了。爬蚱,是我们家乡的叫法,就是知了(蝉)的幼虫。听说要在土里长三年才会爬出地面,在一夜之间蜕变成知了,鸣一个夏季,然后死去。
爬蚱可以卖钱,这是我们捉它的主要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防止它变成知了,聒噪的叫。当然在炎热的夏季,对于一帮无所事事的孩子来说,这也是一件无比有趣的事情。
这项活动是孩子的专利,大人很少参与。
每天,我们就等着天黑,傍晚的时候去河里洗个澡,准备好一个小铁桶,里面装点水,用来装爬蚱,有时候还要准备一个长长的棍子,最后带上手电筒。
爬蚱会在天擦黑的时候,陆陆续续破土而出,从洞里爬出来,寻一棵树,沿着树往上爬,爬到它认为安全的高度,等待蜕变。谁也不知道它在爬出来之前经历了多久的黑暗和多长的道路。
村子周围、坟场子里,都会种很多高大的杨树、桐树、槐树等等。天一擦黑,我们便三五成群的带着工具钻进这些小树林了。
有的爬蚱刚爬出地面,就被我们捉到了,有些爬到一人高的地方,我们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抓到,有时候一棵树上可以抓好几个,我们便兴奋不已,向身边的小伙伴炫耀。
之所以叫“摸爬蚱”,是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天还没有黑透,我们可以凭肉眼、凭感觉在树上摸到它们。这个时候也是爬蚱出洞最多的时候。到天完全黑透,及至到了半夜,爬蚱越来越少了,也爬得很高了,这时候就要用手电筒,往树的上方照,再拿棍子把它们捅下来。
整个夏季,我们就这样从一个小树林再到了另一个小树林,勤奋一些的孩子会反反复复穿梭在这些小树林里,生怕错过了一只破土而出的爬蚱。
当然,尽管这样,我们捉到也许只是少数,因为第二天,那聒噪的知了的鸣叫更加凶列了。
村子里会有专门收爬蚱的,两分钱一个。第二天我们便提着装爬蚱的小铁桶(爬蚱也水里泡着的时候是不会蜕变的),去换钱。然后用换来的钱去买冰棍。
有时候好奇,我们也会留一两只爬蚱,把它们罩在碗下,第二天观察它们蜕变后的样子。
爬蚱的皮有很好的药用价值,如果你不怕热,可以在白天拿一个足够长的棍子,重新钻到树林里去把已经蜕变的爬蚱皮捅下来,积攒着,夏天结束的时候,会有老师傅骑着自行车来买。
看星星
儿时,只要晴朗,一年四季都是可以看星星的。但是夏天炎热,我们多在院子里待着,便有更多的时间看星星,也能听到关于星星的更多的故事。
七月或者八月,大人们干完了一天的农活,孩子们也在外面玩够了。吃过晚饭,我们便坐在院子里纳凉。弟弟坐在爸爸的怀里,我躺在竹床上,妈妈不知在厨房忙着什么。
头顶繁星缀满了整个天空,仿佛伸手就可以看到。我们基本认得一些星座。银河:一堆细细密密、大大小小的小星星聚凑在一起。关于牛郎织女的故事我们是早就听说了的,但是我永远找不到牛郎星和织女星。
勺子星,是最好认的。爸爸经常指着天空跟我们说,快看,勺子星出来了。我们便一起抬头看,真的好像一把勺子。
还有三星(三颗星星连成一条线),后来才知道是猎户座的金腰带。这三颗星在天空很亮,永远练成一条线,小时候还好奇,不相信它们会一直排成一排,但是无数次仰头观望,它们都是这样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爸爸说:“三星撵勺吧,撵上就年下”,就是说三星与勺子星的一端相遇的时候,就是要过年了。我是相信的,因为在过年的时候,我已经验证过了。
于是又多了一个期盼,每每仰望星空,都要看一下,它们有没有离得更近一些。
摇蒲扇
儿时的时候,家里是没有空调的。大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回,热燥了,就跳进河水里畅游。屋子里有吊扇,但是那风吹久了,人就不舒服。于是我们还是在游完泳时,找一个通风的地方,铺一张席子,手里拿着蒲扇,时不时摇两下。
邻居们也拿着竹席出来乘凉,于是大人们又开始唠家常,孩子们又开始了打闹。
他们手里摇动着蒲扇,似乎永远不觉得累。他们谈论着谁家的媳妇勤快,庄稼长得有多好,谁家的汉子又太懒惰。他们谈论着希望今年风调雨顺,来年有个好收成。他们谈论着各自的娃有多调皮,多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