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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天气不错，不冷不热的，我揣着手机在街上溜达。路两旁的树叶子绿得发亮，风一吹，哗啦哗啦响，跟唱歌似的。我走得慢悠悠的，一步一晃，反正也没啥急事儿，就想趁着这好天气透透气。
正晃到菜市场门口，闻着里头飘出来的韭菜盒子香味儿，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我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着“晓露”俩字，心里头咯噔一下——我们可有阵子没给彼此打电话了。
“喂，老孙，你在哪里呢？”我接起电话，嗓门儿不自觉地提了提。
“我在曲靖自己家里。你这几天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脆生生的，就是带着点儿急茬儿。
我心里头暖烘烘的，又有点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说：“嗯，就是经期偏头疼加上更年期综合症。老毛病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它有点儿不听话，时不时就得跟它较较劲。”
“你可别不当回事儿！”晓露的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你都五十多的人了，不是年轻那会儿扛扛就能过去的。我跟你说，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把自个儿身体照顾好，家里那点儿事儿，能放就放放。”
我知道她要说啥，顺着她的话头叹口气：“我知道，可不得不管啊。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帮就帮一把呗。”
“帮一把是情分，可你也得有那个能力啊！不要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晓露的声音软了点儿，带着心疼，“你就是累着了，长期休息不好。你说你这身子骨，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我现在比原来好多啦……”我嘟囔着，心里头却跟明镜儿似的，她说的都对。
“啥叫好多啦？”她不依不饶，“你听我的，往后啊，先顾着你自个儿的小家庭，你们四个才是最主要的。那些兄弟姐妹，还有两边的亲戚，他们有手有脚的，能自己解决的就别掺和。你都这岁数了，身体健康比啥都强，不然真倒下了，谁来帮你、替你管孩子啊？”
我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骑着电动车赶时间的，有推着婴儿车慢慢晃的，心里头乱糟糟的。晓露说的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明白？可真要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叹了口气，声音有点儿无奈，“可你说，我这情况，能不管吗？带着智障儿子真的不容易啊。”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儿，然后传来晓露轻轻的叹息：“我懂你的心思，可你也得为自个儿想想啊。你那睡眠质量差的毛病，都多少年了，医生不是说过吗，长期睡不好，啥病都找上来了。”
一提这睡眠，我就没辙了。站在树底下，望着天上飘过去的云彩，跟晓露倒起了苦水：“可不是嘛，这毛病跟了我大半辈子了。你还记得不，咱小时候在老家，我就总半夜醒，我妈总说我随她，她老人家也是一辈子睡不好。这是遗传，改不了。再说了，现在家里事儿多，躺下就琢磨这个惦记那个，眼睛瞪着天花板，熬到后半夜才能迷糊一会儿，天亮了又得起，你说这身子骨能好吗？”
“那你就更该撒手了啊！”晓露急得直喘气，“你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世吗？你把自个儿熬垮了，最后还不是给小儿子添累赘？”
我没接话，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其实我心里头比谁都清楚，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病，血压不稳、血脂偏高，尿酸偏高，各种结节，还有那说犯就犯的偏头痛，根子都在这睡不好上。可明白归明白，能咋办呢？就像老话说的，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我这毛病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说实在的，刚才接到晓露电话的时候，我压根儿不想说这些。跟她说了又能咋样呢？她常年在外地，总不能飞回来替我挡事儿。无非是她替我叹几口气，挂了电话，日子还得我自己过。
二十多年了，从刚结婚那会儿啥都没有，到现在家里有了像样的房子和车子，哪一步不是磕磕绊绊走过来的？啥苦都吃过，啥难都受过，早就练就了一身“自愈”的本事。不怨天，不怨地，也不怨那些让我操心的亲戚。人这辈子，就跟地里的庄稼似的，有的长得旺，有的长得弱，各有各的命。我这人，大概就是天生操心的命，那就顺其自然呗，想太多也没用。
“你咋不说话了？”晓露在电话那头轻轻问。
“哦，没啥，”我回过神来，扯出个笑脸，尽管她看不见，“我听你说呢。你说得对，我是该调整调整自己了。往后我少管点儿闲事，多出去遛遛弯，晚上少琢磨事儿，争取多睡会儿。”
“这就对了嘛！”晓露的声音轻快起来，“你呀，就是心思太重。有空多做做冥想，去公园里放松放松，别总把自己绷得那么紧。”
“好好好，″我笑着说，“你也别老惦记我，好好过你的日子。你那工作也别太拼，按时吃饭，别总熬夜。”
“我其实没你累，一天看看书、写写文，也没定什么目标。”她笑了起来。
“你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挂了电话，我站在原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慢慢暗下去。我这挚友，一直就心细，总这么心疼我。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老样子，总把我的事儿放在心上。
我揣起手机，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儿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一片一片的亮斑，跟着我的脚步晃啊晃。心里头敞亮多了，刚才那些乱糟糟的念头好像被风吹走了。晓露说得对，我是该对自己好点儿了。至于那些操不完的心，能放就放放吧，实在放不下，那就慢慢来，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我打心眼儿里盼着，我这心里头的晓露，能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家里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这么想着，我脚步轻快了些，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闻着风里飘来的饭菜香，觉得这日子啊，其实也没那么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