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动物园的副园长。

“欢迎来到维艾尔德野生动物园。”园长很有礼貌地和我握手，“这可是全球限量为数不多的动物园了。”他那漆黑的眼睛仿佛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园长后面跟着的一个高个子男人去门口贴上了一则招聘广告。

在跨进大门时，我往招聘广告处瞥了一眼，那儿已聚集了一大群人。

————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这里。

“除了人类之外共存的其他濒危动物，差不多都聚集在这样的地方了。”园长“塔——塔——”的走在前面，步伐像极了之前看过的美洲鹤。

通往入口的大道两边展示着各类珍稀动物的摄影图片以及相关简介，有些亮着，有些暗着，像是最后的遗像。

“我听说你研究过多种珍稀动物的习性、行为什么的，这将对这儿的工作很有帮助。”园长说。

由于法律规定，这个动物园每天接纳的游客不超过30万人，同时每个人每次只能参观一个区，且逗留时间不超过一小时。根据濒危程度，动物园分为六大区，最为濒危区域的门票最高。

最终，我们来到了这六大区域的入口，一个半圆形的人造森林广场，每个入口像是一个山洞一般，有种神秘的力量将人带入深处。

在A区（最普通的第一区），我看到了每个物种都被严密地隔离开，各类兔子、猫、狗、鱼，甚至是很久以前作为食物的牲畜都完好地作为保护动物围在了我们眼中。

在B区，一小群斑马看上去并没有适应这个环境，缩在一个角落里，眼神中满是恐惧。

“你知道我们花费了多大功夫才得到政府的同意吗？我想肯定有什么全球动物保护组织已经在做最后的物种收集了。也许就是将每个物种的几个优良幼体冰冻起来什么的……哦，嘿！你在干什么？”突然，在园长说话的时候，从旁边蹿出一个员工，他在园长面前上下打量，还用手挠着自己的脑袋，他又好奇地盯着我，“不好意思，伊森，这个员工可能需要进行一定的检查了，你知道，他们经常和动物打交道，难免会……”

—————

最终，我们来到了第六区，这里有世界上最为濒危的动物。

第六区的结构与前几种不同，整个区由放置不同动物的多个圆形区构成。游客游览在二楼，隔着更远的距离往下看才是一楼的动物生活区。而园长示意我们跟着他来到一楼。

几个巨大的高级储藏柜排列一行。而坐在一侧的工作人员穿得像是化学室里的实验者一样，手中还拿着一小撮看似是动物的皮毛在研究。这里简直就像一个设备齐全，与世隔绝的地下实验室。

透过玻璃，我竟然看到了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公布灭绝的鹿瞪羚，现存屈指可数的西伯利亚虎、北部白犀牛……突然视线里一只西伯利亚虎的前腿关节处开了一条缝，露出一截白白的东西；另外一只的前脚爪露出了一段人手的样子。还有一只西伯利亚虎好像在朝我这边走来，它走得时快时慢，然后我看到了它在离我大概两百米时停下，仅靠两只脚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脑袋慢慢向下移动，最终一个人头露了出来！

园长和那人相视一笑，那人便转过身叫来了不远处了几只西伯利亚虎，或者说，是穿着西伯利亚虎外皮的男人。

瞬间，仿佛一个秘密将我涌来，拉入混乱之中，处于合谋式秘密的边缘，我随时可能会掉下去。

“如你所见，伊森，这正是我们需要你的地方。作为动物行为学家，你能给我们提供更为详细正确的行为指导。放心，我们采取这样的行为是政府批准的。很多珍稀动物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获得和长时间的供养，所以从偷猎者那儿买了他们的外皮加工后让人穿上，细心保养储藏就能保持很长的时间。”园长沉下了头又抬起看着外面那片人工栖息地，“也许，能直到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原貌。”

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回想着那个穿着动物外皮的男人嗜血的目光便像被扼住喉咙发不出抗拒的声音：这动物外皮之下的人俨然有着相似的气息，原始的呼唤。

————

他们都将为一笔丰厚的报酬保守秘密。他们学习步伐，学习进食，学习叫声，甚至一定情况下还要学习交配。模仿得越像，报酬就会越多。而我，便是他们教练一般的存在，我不是驯兽师，而是兽化师。刚招入的几个新人中有几个与我关系不错，艾伦，瑞德和凯瑟琳。他们都在西伯利亚虎区。不过最近，我有点担心，因为他们的话越来越少了，时常会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我。

“有时候真想知道身处野兽皮囊之下的自己的视角会怎样？”

“你以为你披了一层兽皮，自己就是野兽了吗？”

园长笑我想太多。

一天，我在第六区二楼向朋友们介绍下面的各种动物。来到西伯利亚虎区时，一声巨吼突然朝我们袭来，它的眼神仿佛要将我们吞食。

正当我们惊吓之余，却听到有人大叫了一声：“野兽出来了！快跑啊！啊！”

我看到正下方的西伯利亚虎都像疯了一般狂奔了出去，他们跑到了鹿瞪羚区，做出狩猎攻击时的动作，而穿着鹿瞪羚外皮的人却只是拼命奔逃。还有几只跑上了二楼，开始攻击游客。

艾伦就在我的不远处，此时的他已不知什么时候掉了虎头，里面的那张狰狞的脸正扑向一个孩子。也许眼前的就是一群野兽，不是艾伦，不是瑞德，不是凯瑟琳，关在这个动物园里的不是野兽还能是什么？就在我要冲上前去制止时，特警赶到了。

此时的他们倒像是成了难以被驯服的野兽，仿佛遭遇着的便是曾经人们为了捕获一头真正的动物那样。

“如何下一批还这样的话，恐怕政府会关了这个动物园的。”园长几日后便贴出了新的招聘启事。

第六区暂时处于关闭阶段，原本的兽皮仍然完好无损地保存在特殊设备里。

我站在西伯利亚虎区，合上眼睛，将手上拿着的艾伦掉落的虎头套在了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