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东和许知远就是我内心的AB面

许:你觉得英国人看莎士比亚的剧的那种娱乐,跟现代人看《奇葩说》这种娱乐是没有区别,没有高下之分的吗?

马:没有,当然没有

许:何炅他们兴起就是一个新的大众文化开始了,到李宇春他们的兴起,又是一个阶段,到了2013年互联网文化开始兴起,又是一个新的变化。我觉得还是很明显的一个粗鄙化的现象。

马:我知道你的出发点,但是我想问你的就是我们曾经精致化过吗?

许:我们曾经向往过精致化。

马:我们每一个时代都向往过精致化,但我们从来没有过。在1949年之前,中国的识字率没有超过过百分之5%,从文明整个进程来说,都没有。所以今天我们看待所有我们所说的文化和传承,都是那5%的人留下来的。如果一个社会一直只有5%的识字率,你当然看到的都是精致的。但是今天我们的识字率90%以上,但是人并没有变化,人们内心的趣味,并不因为他识字了而发生质的变化,因为那是他对娱乐本能的靠近。

许:那是不是会有时代质量的不同,比如说李白是很流行的,梅兰芳是流行的,但是他们的那个流行可以穿越时间,他们内在的那种质地。

马:那是结果,京剧很美,但是梅兰芳和程砚秋,就是刘德华和周杰伦。

许:你不承认时代之间的差异,有的时代就更牛逼更高级?

马:这个时代大约只有5%的人有愿望,积累知识,了解过去,那95%的人,就是在活着。只是这95%的人,每一个人今天都有了一个技术通道,所以他们的声音被你看到了。你就不应该知道他们,你自己是5%,你就关注你们那5%,就足够了。娱乐是人的先天本能,而文化其实是沉淀的结果,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娱乐形式,本质上都一样。把文化当作目的去追求,是崇高的,但是是本末倒置的。

许:那这困扰你吗?

马:这就是你生活的时代。

许:但这对我来说就是困扰,我就觉得稍微长一点的历史时空,我们可能贡献是非常低的,对更普遍的思想和情感的追求上,是留不下什么东西的。

马:你今天做这个结论,为时尚早,它要放一百年以上,去看这个时代到底留下了什么。

许:你喜欢这个新时代吗?

马:我喜欢

许:一点抵触的情绪都没有吗?

马:没有

许:为什么呢?很奇怪

马:我没那么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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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这段对话,来自于《十三邀》第二季的第一期,距今五年的时间。

再看一遍时,仍然觉得他们的对话,就好像我内心的经常出现思想斗争的两个小人。

许知远的困惑是很多人的困惑,而马东的解惑又恰到好处。

心中的两个小人仍然没有争出高下。

马东看似完全的融入了这个时代,但同时又有一种,把追求大众娱乐,和实现自我完美融合。不管是《奇葩说》《一年一度喜剧大赛》还是《乐队的夏天》,在国内来说,都是具有开创性的,且都有一定的情怀在里面。

奇葩说看似一群奇葩在为一些假想题而做一些戏剧化的争辩,但是里面也不乏人才辈出。以及蹦出一些真正有知识的观点,把它拔高到一个让人仰视的角度。

邀请的嘉宾也是,虽然有当红的一些明星,但是也不乏像杨澜,罗振宇这样的人。

你能看出马东想在这个时代留下些什么的野心,同时也告诉大家,在这个时代,只有首先被看见了,才有可能被留下。

他用娱乐性让大家看见,也用独特性,开创性,思想性寻求被时代留下的机会。

因为在过去的年代,娱乐形式少,人们会主动地找“乐子”找书看,能用来消遣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被看见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但是现在互联网时代,鱼龙混杂,垃圾和珍珠都堆在一起,你若不是有心找,很难从垃圾里发现珍珠,好的东西就被埋没了。

但问题是,真正有心要找珍珠的,还是那5%的人,剩下95%的人,与垃圾共生也觉得快乐。

蔡康永评价马东,没有很把自己当一回事,娱乐圈是一个每个人都把自己当宇宙中心的人。

但是马东对于自己的家世,留学经历,从来不提。

和他一起共事的人,也说他是一个商人,却同时保留文人的清高。商人和文人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共存是很难的,但是马东似乎做得很自洽。

许知远看似是一个纯文人,但是他做十三邀,做单向空间,文化输出的外表下,同样也是商业性质的内核。

纯文人在这个时代是活不下去的。

许知远说看《奇葩说》给他的感觉是那些问题早就是讨论过的,几十几百年前,知识分子哲学家早就对于这些问题进行过深刻且系统的探讨,为什么今天还要拿出来说?有什么可争论的?

马东说,那是因为《奇葩说》本来就不是给你看的,因为有些事情你已经想明白了。但是大众传媒的作用,不是追求最前沿,最前沿是学者的事情,是思想者的事情,大众传媒的作用是让没有接触到的人接触。

但是许知远真的想明白了吗?

他们在十三邀里还有这样一段对话

许:五四运动的时候这些人也争论这些问题,甚至争论的更往前更大胆,娜拉出走以后怎么样,自由恋爱怎么样,丁玲比他们都放纵多了。

马:对啊,全都争论完了,民智开了吗?没有吧,所以不是还一样吗?

许:不是没开,是他们又回去了。

马:不是,你的核心是你认为时代一定要进步的,你在时间轴上面,你是有一个叠加效果的,就是前面既然有了,后面就不要。但是其实历史永远是遗忘,然后又重新来。

文人为什么写字啊,就是因为看不透看不开,总爱自寻烦恼,总要去探寻人生的意义,剖析人性的善恶,对比时代的好坏。然后就容易愤怒。

最近在看的文学作品不论国内国外,都来自二十世纪,我个人常觉得,最好的文学和艺术,都来自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现在有可以和那个年代相媲美的文学作品吗?不说超越,只是媲美。

以中国文学作品为例,在过去文革那个时代,总给人一种你只需要以简单的笔触,还原一下真实的生活,它就足够丰富到充满文学性了。

所以我很难想象以现代为背景,信息化大时代的背景又应该如何描述。

现当代人精神上的迷茫与困境,一百年前的哲学家早已说的透彻,而现代生活中现世的困境,又完全无法与战争时代饥荒时代做对比。

这就像许知远说的长远来看,这个时代的贡献仍然是非常低的。

就好比再过一百年,如今这个时代也留下了一些东西,但是最好的那部分,可能还是来自于两百年以前。

这个时代所留下的东西,只有这个时代的特性,可供人们研究,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人如何改变了这个时代,而这个时代又是如何塑造了这批人。

此外还能有更多的东西吗?大概没了。

马东说他采访陈丹青时说的一句话:

你觉不觉得,你其实生活在任何一个时代,你都会愤怒。

他要是生活在他最喜欢的三十年代,他也不爽,所以许知远老师,也是无论生在哪也都不爽。

马东说他自己的态度是,我知道爽不到哪里去,所以爽一会儿是一会儿。本质上我们是一样的,只是你表现为愤怒,我表现为悲凉。因为底色是悲凉的,所以才觉得至少新鲜的边界,会让你有一些幸福感。

谁能不爱马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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