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的这本“三王”并不大,拿到手上翻阅起来很方便。
因为职业的原因,我最喜欢《孩子王》。老话讲:家有千担粮,不当孩子王。尤其是现在的老师更加难当。
按现在名目繁多,千姿百态的教学方法来说,《孩子王》中的“我”的教法也是可圈可点的,朴素而扎实:“清清楚楚地写一件事”,“流水账就流水账,能把流水账些清楚就不错”,“就这样,慢慢就会写得多而且清楚,总比抄些东西好”。
“我”的教学成就感在王福身上得到了体现。王福的作文《我的父亲》是这样的:我的父亲是世界中力气最大的人。他在队里扛麻袋,别人都比不过他。我的父亲又是世界中吃饭最多的人,家里的饭,都是母亲让他吃饱。这很对,因为父亲要做工,每月拿钱来养活一家人,但是父亲说:“我没有王福力气大,因为王福在识字。”父亲是一个不能讲话的人,但我懂他的意思。队上有人欺负他,我明白。所以我要好好学文化,替他说话。父亲很辛苦,今天他病了,后来慢慢爬起来,还要去干活,不愿失去一天的钱。我要上学,现在还替不了他。早上出的白太阳,父亲在山上走,走进白太阳里去。我想,父亲有力气啦。
这里的每个字都出自王福的心中,一个字扎一个坑,结实得让人感觉心里钝钝地疼。
“我慢慢看外面,地面热得有些颤动。我忽然觉得眼睛干涩,便挤一挤眼睛,想,我能教那么多东西么?”
是啊,那种不能言说的感受,只有通过每个人自己的笔才能表达出来。别的人都代替不了。阿城的文字就如王福的作文一样,简短。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阿城的语言,我想用——白。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句话都不拗口、不生涩,让你听得懂。白得简单,白得有味。透过白,呈现出的是特定年代的平凡人的生活状态。
树王是谁?那棵静静地立在山顶的树?还是肖疙瘩?内心执着地守着自己的坚持。
“树王的叶子在烈日下有些垂,但仍微微动着,将空隙间的阳光隔得闪闪烁烁。有鸟从远处缓缓飞来,近了,箭一样射进树冠里去,找不到踪影。不一会儿,又忽地飞出一群,前后上下地绕树盘旋,叫声似乎被阳光罩住,干干的极短促,一亩大小的阴影使平地生风,自成世界,暑气远远地避开,不敢靠近。”
“我是粗人,说不来有什么用。可它长成这么大,不容易。可这棵树要留下来,一个世界都砍光了,也要留下一棵,有个证明。证明老天爷干过的事。”
人定胜天的年代已经过去,又没有完全过去,树静立无言,人在年轮中的顺从与抗争却不曾离开过。
集子中收录了《峡谷》、《溜索》、《洗澡》、《雪山》、《湖底》、《提琴》、《魂与魄与鬼及孔子》。《魂与魄与鬼及孔子》提及的《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是基石,刘炽昌《客窗闲话》、梁恭辰《池上草堂笔记》正好列为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