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位于一个居民区，狭小、散乱。由于没有可供小商小贩摆摊设点的空旷场地，所以居民区一条主干道两侧便衍生出不少临时摊点。卖菜的、做糕点的、炸油条的、水果摊如雨后春笋般占据了道路两旁狭小的空间。
小巷菜市场虽然无法与大市场相比拟，但它也应了一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市场有它的好处，紧凑、便捷，想买什么东西只要随时停下脚步，立马就能觅得见。
比如今天想买一斤豆腐，你可以在小巷中段的一根电线杆子下找着。那位瘦高个子推着三轮车的大叔，每天雷打不动会准时出现在这个固定的地方。
三轮车上两三坨冒着热气的豆腐是大叔的作品，他们村有着做豆腐的传统。大叔做的豆腐口感绵软，因豆腐是用本地特有的浆水所点，因此大叔的豆腐很受居民喜爱。
大叔的豆腐做得好，人也谦和，可唯一的毛病就是有些间歇性失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时间长了，常买他豆腐的顾客都认清了他的脉，知道他的病情所在。
间歇性失忆症主要表现在大叔找零钱这方面。比如一斤豆腐3块钱，你递给他一张5元、10元或更大面额的纸币，他经常是一刀豆腐切下去的同时，也会瞬间遗忘给你找零钱。当你提着刚买的豆腐还没走到家门口，突然想起这档子事，扭头找到大叔时，他的脑神经经过你的指点会瞬间激活，记忆力也能恢复。尤其买主多的时候，他的病症会加重。只顾着给下一个买主切豆腐，而把你凉在一边。这时需要你不断提醒他，零钱才不情愿地落入你的手掌中。
那一天在菜市场碰见李大妈。看见她提着一斤豆腐站在路边与一位街坊聊天。等我买完菜转回来的时候看见李大妈急匆匆又往原路折。问她干啥去，她气哄哄地说那卖豆腐的又没给她找零钱，她得找回去。
还好，在李大妈提醒下，卖豆腐的大叔恍然大悟，他回忆起了当时李大妈递给他一张10元纸币。可他看见李大妈手里的纸币就一把拽过去给另一买主凑齐钱找了零，而把李大妈花3块钱买一斤豆腐找7块钱的事倒忘了个一干二净。临走时，李大妈撂给大叔一句话，以后别蒙老人了，本来记性就不好，你真不该这么做。
卖豆腐的大叔嘴里也嘟囔着，意思是他一时大意，不是故意所为。而这时李大妈认识的那位街坊也赶过来，也扔给大叔几句有分量的话，意思是你别辩解了，发生这样的事又不是一两次，下次该好好注意一下。
离大叔的豆腐摊不远，有一个推着三轮车蹲点卖菜的中年妇女。别看她只推着一辆三轮车，可车子里堆放的蔬菜品种倒不少:大葱、芫荽、茄子、油菜、萝卜和大白菜，这些都是百姓爱吃的家常菜。由于所售蔬菜均产自自家菜地，所以她的蔬菜不愁卖不动。
那天快黄昏了，卖菜的中年妇女仍守着一辆空车不肯离开。她身旁的好多商贩已经开始收摊了，可她仍焦急地看着手表像是等待着什么人。
常光顾她菜摊的老妈妈都走出家门开始遛弯了，看见她站在路边当然不忘迎上去搭搞几句。怎么了，这么晚还不回家去？中年妇女这才指着车把上挂着的一个装着油菜、芫荽的塑料袋说，一个女人买完她的菜付完钱就打电话去了。起先，那女人站在离她不远处的行道树背后打电话，可她卖了一会儿菜的工夫，那女人就不见了踪影。这不，一直等到现在，也不见那女人前来取菜。
在几位老妈妈劝说下，卖菜的中年妇女才转身离开了小巷。当她蹬着三轮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一位大妈叹着气说，这女人不容易啊！前年她的丈夫出车祸仍下她和两个孩子就走了。眼下她靠种菜、卖菜供两个孩子上大学。另一老妈妈附和说，可不是嘛，有时买完菜转身就走，那卖菜的还会追过来说这是给你找的零钱。
就在几位遛弯的老妈妈站在路边闲聊时，不远处有位穿着大红色旗袍的妇人颤颤巍巍走了过来。就着昏暗的街灯望去，这妇人由于是一双罗圈腿，走起路来样子很滑稽。她手里握着一只小音箱，正跟着里面播放的《回娘家》大声哼唱呢。
从几位老妈妈身边走过，穿旗袍的妇人仍没有停止歌唱，尽管她的调子早已跑出了巷子。她就是一位我行我素之人，一年四季喜欢一身红装。由于年轻时大脑受了一点刺激，所以穿衣打扮不会考虑年龄，喜欢什么就穿什么，全根据自己的喜好行事。
据知情人讲，穿红色旗袍的妇人粗略估计年龄也奔花甲之年了，可她仍把自己当作18岁的小妹妹。这可不是胡诌，据小巷口一位卖凉皮的妇人介绍，她的岁数比红衣妇人小一两岁，可这红衣妇人每次遇见她都以“阿姨”相称，开始她听着觉得有些不入耳，现在已经不以为然了，谁会生一个病人的气呢。
这位红衣妇人倒挺喜欢往凉皮摊子前凑。有时她会坐在长板凳上很长时间。她坐够数了，可她身旁吃凉皮的主儿都端着碗躲着她，倒不是因为她那身不合时宜的鲜亮衣裳，而是这妇人有个毛病，只要一座下来就频繁往地上吐口水，一口接一口，就像喜欢吹泡泡糖的人会不由自主往外吹泡泡。
这红衣妇人心里不记挂真实年龄了，看上去整天显得无忧无虑的，只要她打菜市场一过，个别卖菜的小贩(男性居多)也会主动和它打招呼，和她开几句玩笑她也不生气。有时这妇人会随手拿起一个果子笑嘻嘻跑掉，那商贩也不会追上去与之理论。
经过菜市场的次数多了，其间形形色色的人也看的多，时间一长倒见怪不怪了。只是看到他们，也会想想自己。还好，在一旁观察他们的是我。如果哪一天自己被当成别人观察的对象，那该好好照照镜子了，得认真检查一下自己的言行了。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三期 226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