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婆婆为人粗枝大叶,嘴没搭子,常常说话做事顾头不顾尾。但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那时候,因为很多很多的原因,在我内心十分不情愿的情况下,我嫁到了她家。家徒四壁两袖清风这句话可以用在当时的她家。
第一次登门拜访,看到两间茅草土壁墙,小蜜蜂在墙边嗡嗡作响,我的心凉了半截。但面对她善良的笑脸,丫头长丫头短的呼唤,我又触碰到了心灵的柔软。
婚后,我的房间经常水果不脱,什么时候吃什么水果。后来才知道,她为了给我弄吃的,嬉皮笑脸的去跟人家要的。
只要我不在家,她常常偷穿我的拖鞋和衣服。当知道我要回家时,又偷偷给我洗净放好。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她一个苦了几十年的女子,何曾穿过现在的花花绿绿?我心里理解。
有一次,我没打邻居电话,突然回家拿东西。走进门,院子和堂屋都没人,房间里传来阵阵笑语声。我好奇:“谁在我房间里?”走近一看,火冒三丈。在我整洁的床铺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位老人。二个孩童在地上爬来爬去,她躺在沙发上,二郎腿一翘。电视里,黄梅戏声声入耳。 我压着怒火,催散邻居,跟她讲是可忍孰不可忍的道理,善良要有度。
在她家生活了十年,都是吃的她的粮和油。每次回家拿米,她都是找最大的蛇皮袋装。菜籽油一灌二十斤给我,红薯都挑大的拿。只要她有的,她都舍得给我。
打工永远发不了,我去了外地开窗帘店。她都是托人家客车给我捎米和油。她知道我手紧,怕不给她孙子用,常常在米袋子里藏着钱和牛奶。直到我去车站拿到手才告诉我。她自己省吃俭用,舍不得买一件好衣服。鞋面补了又补,被子接了又接。可在我买商品房的时候,她又掏出了她的养老钱。
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我离婚了。离开时,她打了我。看着手面流淌的鲜血,我一点也不怪她,因为我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
多年后的一天,我刚从内蒙回家,接到她的电话。说我有一封信件在那里,让我去拿。我忐忑不安,她有这个好心?她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再说了,现在网络时代,谁还寄信?会不会是陷阱?
一夜辗转难眠。并告诉了我哥,随时与我保持联系,我“单刀赴会”。
到了久别的村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路人还是称呼我为某某人的媳妇,我乜不去辨解。走进院子,她在水池边洗碗,看到我:“丫头,你来啦!”双手在身上死劲搓了搓,跑进堂屋。只见她拿出一个布包,左一层右一层剥开,里面真的躺着一封信。我一看,原来是保险公司年终的收益报表。只因我身份证一直没有重办,而寄去了原址。
临走时,她陪着我走过了一条又一条巷口,我说:“你回去忙吧。”她说:“你有空来玩啊!”我看着她转过身苍老的背影,从袋子里掏出仅有的钱,大步追上她:“来时没准备,不多,你买的吃吃,别省了。”推了半天,她才收下了。
当我要走出村时,身后传来她急切的呼叫声:“四丫头,四丫头。”我转过身,只见她双手捧着一堆翠绿的丝瓜,大步流星朝我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