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患者

所有的疑狐和猜测,都将以另一种形式展现在你本人身上。

炎炎夏日,沉闷的办公室里,只听到职员在敲打键盘整理文文件、翻阅资料、打印机咔嚓咔嚓地影印的声音,每个人都仿佛经过了数个通宵达旦的日子后,正无精打采地机械性地完成任务,唯独一双狭小而鬼祟的眼睛游离在每个人的身上,时而停留,时而轻微点头或者摇头,如同进行着一场阵容极大的思想斗争。这不,鬼祟的小眼睛停留在画着精致妆容但难掩疲倦气息的小芳身上,此时小眼睛的主人蔡一,微微颔首思考:这小芳一定是昨天晚上又陪哪个老板喝酒聊天到深夜,可能还干这些别的不可告人之事,这样的就没几个是好人。

一阵摇头后,狐疑的小眼睛转向了一位正在苦苦修改稿子的年轻同事,看着对方又是抓头苦思,又是皱眉咬笔的样子,蔡一嘴角微微上翘,心想:哪有那么容易就修改出来,看你这种料子,有得你受咯。依旧一阵摇头。

小眼睛像上了发条似的,又开始寻找下一个对象,在略过经理办公室时,透过半透明的玻璃,蔡一看到一身笔直西装打扮,头顶发亮,正在批阅文件的经理,蔡一突然觉得很气愤,心里恨恨地咒骂了起来:这死光头,昨天竟然把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文案驳回,还让我改这改那,完全不懂欣赏!深深的不满让蔡一的小眼睛、大鼻子和厚嘴唇像橡胶那样粘成一团。此时,经理也注意到东张西望,还不时念念有词的蔡一,于是经理走到经理室门口,对着蔡一不满地喊了一句:“蔡一,干什么呢,不干活在东张西望什么?昨天让你改的文案改好了吗?改好拿来给我看!”一时间,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蔡一,但很快就全都低头继续干着手中的活。听到经理点名批评,蔡一一下子回魂了,立马转变成一幅拍马屁的模样,还面带歉意地回应着经理:“正在改,正在改……”经理摸了摸亮得发光的头顶,转身带上门,蔡一本来假笑的面容立马阴沉了下来,低声不屑地“嘁”了一声,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茶水间,是办公族闲来无事,最喜欢聚在一起闲聊的好地方。西装革履,带着粗黑眼镜框的林生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手舞足蹈地跟大家说着最近有什么八卦,林生是蔡一眼中的小娘炮,闲来无事就到各部门去串门,还经常带回一些劲爆的八卦新闻,最讨厌就是,那娘得不要命的兰花指。突然不知道是谁先说起,刚才经理吼蔡一的情况,小娘炮立马就说了:“哎呀,蔡一嘛,经常东看西看的啦,也不是第一次被经理说了,你们看他那猥琐的小眼睛,肯定是盯着我们女同胞在意淫。”说着说着还不时用那熟练的兰花指轻推身旁的小芳,小芳立马作出双手交叉的护胸状,“咦,恶不恶心啊你,不过我刚才倒真的觉得,他在猥猥琐琐地看着我,好像口中还说着啥。”“是吗?我倒觉得他刚才老盯着我看呢……”刚才还在苦恼稿子的小年轻,不知何时端着咖啡加入了讨论;接着刚才外面回来的又一女同胞,青青也加入了讨论,“听你们这样说,我也觉得啊,上次我穿了条新买的包臀裙来上班,就一直觉得那个蔡一色瞇瞇地盯着我看了很久,我当时一整天都觉得很不舒服呢,他该不会……真有什么癖好吧?”正当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热的时候,蔡一进来泡茶,他们突然声音就小了下来,还静悄悄地挤眉弄眼地眼神交流着,带蔡一转身离开后,小芳小声地说:“他刚才应该没有听到我们说他吧?”“哎呦,听到又怎么样,不就聊聊天嘛?”小娘炮不以为然地挑弄指头地说。

办公室的工作,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开会、做记录、写稿子、改文案,每个人都埋头做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今天也跟往常没什么区别,蔡一仍然会时不时地“观察”同事,同时心里给他们形成一个想象情景,猜疑着他们昨天晚上在干什么,约会什么人,谁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诸如此类,蔡一甚至以此作为调剂枯燥工作的良方,时常为自己的“正确猜想”而偷偷乐着。突然,小芳站起来,喊了一句:“我的钻石戒指不见了!”一时间,本来还沉寂在低气压的办公室炸开了锅,小娘炮第一个靠过来说:“真的假的?什么时候不见的啊?”“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我午饭去了趟洗手间补个妆,洗个手,涂点润手霜,怕戒指掉水槽里,就摘下来放抽屉了,接着就出去吃放,忘了带上,现在发现找不到了!”“你找清楚了吗?会不会是你忘了放在哪里?”青青小声提醒;一时间,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蔡一本就与同事关系不甚密切,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如既往地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如同化身侦探,想要从他们的表情、语言来猜测出“谁是凶手”一般。蔡一第一个看向手部动作十分夸张的小娘炮:这小娘炮事儿最多,扭扭捏捏的,说不定觊觎着小芳的钻戒已久,很可疑;转眼看着不太言语的青青:青青这小妹子,平常跟小芳走得近,老是一起吃饭,应该对小芳的东西很清楚,同为女人,看上她的钻戒也很有可能,嗯,可疑可疑;蔡一略感苦恼,歪头抓腮地苦思着:还是这小年轻呢?听说最近交了女朋友,说不定就想偷来哄女友?还会其他人呢,嗯,他们都很可疑!经理也注意到下属们的躁动,出来了解情况,在听取了众人的言论后,经理也不知如何解决比较好,报警造成影响对公司声誉不好,于是经理选择了不记名投票的方式:“这样吧,大家一起共事,我相信在座各位都是正人君子,但是毕竟出了失窃事情,总要给小芳一个交代,下面大家那张纸写上你们认为比较可疑的人,要写上怀疑理由,我再看看结果怎样进行处理吧!”虽然对于这种事情,大家不甚认同,但经理开口,也还能照办,没一会儿其他人都写好了,还剩蔡一在抓笔苦想。“蔡一,你写好了没?”经过几轮思想斗争,蔡一也写上了名字跟怀疑理由。经理回到房间把各位的“投票纸”都看了个遍,竟然发现,除了蔡一,其他人都认为是蔡一偷的,理由也相差无几,大概意思都是认为,蔡一总是鬼鬼祟祟地盯着别人看,还不时念念有词,而且他平常跟同事交流不深,相当可疑。

临近下班时间,蔡一被经理传唤,长谈了很久,第二天,就没看到蔡一来上班了,听说经理迫于众人的压力,劝退了蔡一。突然,一位清洁阿姨进来办公室,举着一个盒子,问:“是不是你们有人丢了个戒指啊?”小芳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盒子,欣喜若狂。原来,小芳放下戒指的时候没有放好,不小心蹭掉进了纸篓桶,被阿姨收拾的时候差点清掉了。一时间众人相视数秒,但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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