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苹果与牛顿相撞,撞出了外有引力定律;海水与沙滩相撞,撞出了层层波浪;罗一凡与谢可可相撞,撞出了一场相识,也撞碎了谢可可刚刚拿到手的一盒腮红。
檀木色的盒子撞击地面,碎成两半,红色的粉末被反弹在半空中,升腾起一层薄薄的的尘雾,反射着灿烂的阳光。
罗一凡瞪大眼睛,看了眼地上的狼藉,确定于事无补后,将目光挪向了谢可可。
谢可可穿着宽松的的牛仔裤,白T恤被半扎进裤子里,一件肥大的针织外套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长发被胡乱地扭成一个发髻,堆在肩头。
她的腋下夹着快递盒子,手里还拿着刚刚拆下来的包装,看着落在地上的腮红,她向一边努了努嘴。
罗一凡的声音首先在她耳边响起,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把你的东西撞坏了。干净利落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的紧张。
谢可可抬头看罗一凡,她逆着春天轻柔的阳光,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略显瘦削的脸,这张硬朗的脸,此刻因为局促,又多了几分可爱。谢可可想,他长得真好看,目光不自觉便停留了。
罗一凡看不出谢可可的情绪,于是连忙又解释道,刚刚一直在找楼号,没注意看路,所以真的不好意思,我补给你钱,可以么?说着便要拿钱包。
谢可可摆手阻止道,不用赔钱的,碎了就碎了吧,反正我也不一定用。然后她蹲下来捡起腮红盒子,送到罗一凡的面前说,这也还能用呢。
谢可可扫了眼罗一凡背上的画架和旁边大大的行李箱说,你是刚搬进来的?你要找哪一栋楼?罗一凡说,我找c3栋。谢可可说,巧了,我就住在c3栋,你跟我走吧。
02
罗一凡住c3栋502室,谢可可住c3栋601室,他们成了隔层的错对门邻居。
隔天,罗一凡手里握着一盒腮红,敲响了谢可可的门。谢可可没有推辞,爽快地接过了腮红,然后对他说,我正在打火锅,既然你赶上了,就一起吃吧。
谢可可话音没落,转身就往里面走,罗一凡只好跟着她往房间走,他边走边想,都说北方姑娘大大咧咧,豪爽大气,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他觉得有些好笑,心情却突然间变得格外好。
走出通道,罗一凡就看到了谢可可的家。客厅正中央放着一个矮桌,旁边是一个深咖色的沙发,矮桌上和周围的地上凌乱地堆放着书、杂志以及报纸,沙发上堆着毯子和一个脏脏的大白。靠墙而立的书架上,摆放着各异的相框和小玩意,明信片被胶带悬空挂在其上。
罗一凡目光在屋内粗略地游走了一番后,又回到了谢可可的身上,她正拿着筷子在锅里翻搅,探着头查看锅里的食物是否熟了。谢可可的小火锅就被摆放在靠近阳台的地上,食材被几个大盘子装着,放在一边。
罗一凡对北方姑娘开始有了具体的印象。
罗一凡起初还有些拘谨,可是看着谢可可大快朵颐的样子,很快也放松了下来。两个人边吃边聊,倒也熟络的快。
罗一凡知道,谢可可在当地的一家银行上班;也知道,她最近在看村上春树。
谢可可知道,罗一凡在南方的大都市读研究生,学绘画,来这个北方的小城是为了写生。
他问,你好像很爱看书?
她回,只不过是为自己找点乐子罢了。
她问,这里有什么是你想画的?
他回,金灿灿的油菜花,以及绿油油的麦田,只是看多一眼,便不能忘。
她说,你得洗碗,因为饭是我做的。
敢情要我过来一起吃,就是差个刷碗的呀!他哑然失笑。
可是罗一凡一点儿也不觉讨厌这个直爽、唐突的北方姑娘,反倒觉得她有趣,也有几分可爱。
03
两人因为火锅搭建了情谊。罗一凡发现谢可可是真的很爱、很爱吃火锅,冰箱里塞满了火锅食材,丸子、牛羊肉、蔬菜,一应具有。
但凡周末,只要是他想吃火锅,直接上去就可以,因为碰到谢可可打火锅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谢可可也乐意罗一凡来,多一双筷子,就意味着有人洗碗。
罗一凡开始好奇北方姑娘的身体构造,爱吃辣火锅的谢可可,竟然不上火,不长痘。在南方,女生们一提到吃火锅,哪怕是偶尔吃火锅,也都纠结得要死,怕这怕那。
而这个谢可可每每都吃得酣畅淋漓,让同吃的罗一凡也食欲大增。
能一起吃火锅的人,注定是有缘人,因为火锅总是要吃很长时间,这就意味着要说很多的话,能一起说很多话的人,就是很亲密的人。
打了几次火锅两个人也就彻底成了熟人了。罗一凡进一步知道,谢可可爱好写作,而且写了好多故事。
他恍然大悟地感慨道,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有一种作家慵懒、松散的气质。
谢可可说,哦哦,不好意思,我现在才知道你有艺术家的不真实呢。
周末,打完火锅后,罗一凡赖着不走,坐在客厅的地上读谢可可写的爱情故事。谢可可也懒得撵他,便由着他赖着,自己继续写故事去了。
罗一凡对谢可可说,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啊?你写的爱情故事甜的能把人甜死,悲的又能把人哭死?
谢可可捡起手边的靠垫,扔了过去,说,我正在忙,你闭嘴!
靠垫没中目标,罗一凡继续问,谢可可呀,你是不是谈过很多次恋爱,受过很多伤呀?你写的是你自己的经历么?
谢可可不搭理他,他自顾自地问,你把感情分析得挺透彻的,可是这样,你也许会越来越难找到男朋友的哦!
谢可可忍无可忍,猛地起身,抄起一个靠垫向他走过去,然后盖住他的脸,摇晃着他的头说,你能不能闭嘴?谁让你瞎操心?
罗一凡挣扎着想要继续说话,谢可可加重了手上了力道,罗一凡伸出胳膊想拿开靠垫,在拉扯中,罗一凡向后坠倒,他本能想抓住点儿什么东西,然后就揽住了谢可可的腰,两个人一并摔滚在地上。
谢可可半个身子伏在罗一凡身上,脸倏尔红了,而后的一点点嗔怒更加晕染了脸颊的绯红,她忽闪着的眼睫毛在罗一凡的心里掀起一阵波涛,原来心动的感觉,就像是海浪拍着浅滩,心潮涌动!
谢可可站来后说,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你不要胡说八道,坏我名声。罗一凡盘腿坐在地上,一脸的惊恐,他问,真的假的?谢可可你的想象力好丰富啊!
谢可可重新在电脑前坐下,没回头看他,而是学着他略显惊讶的声音说,是啊,所以每次写爱情故事的时候,都觉得欠自己一个男朋友呢?
那天晚上,罗一凡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旁边的手机屏幕还没有完全暗下去,他想起了谢可可写的,“一个人的文字会沾染一个人的气息……文字中隐藏着最真实的自己,那个自己有可能是连自以为是的自己都未曾见过的。”
当想念开始的时候,喜欢早已是在心底悄悄萌芽的。
罗一凡扭身拿起手机,给谢可可发消息说,要不我做你的限时男朋友吧,时间为两个月,你既可以还了自己的帐,我也算是为艺术献身一次。
凌晨时分,谢可可回了短信,说好。
04
两个月的限时恋爱,就像是约定好毕业就分手的校园恋爱,因为没有太远的未来要考虑,所以更加简单和纯粹。
第二天一大早,罗一凡提着早餐堵在了谢可可的门口,他对开门上班的谢可可说,嗨,女朋友,你好!这是你男朋友第一天报道,还请多多关照。
谢可可笑着接过他递来的早餐,然后说,嗯,这个头儿开得好,继续加油!
那天,出门写生的罗一凡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鲜艳起来,他想把整个世界,包括他以及他此时此刻轻快、跳跃的心都画下来,然后给谢可可看。
喜欢一个人,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与ta分享自己的整个世界。
罗一凡发消息给谢可可,问她吃饭了没有,吃的是什么。他把自己的画发给她看,问她好不好看。
开始工作的谢可可,看了看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就笑了起来,她想她开始喜欢手机了,喜欢它能随时随地传递想念,更加喜欢喜欢自己的这个人,自己恰巧也喜欢。
晚上,罗一凡和谢可可并肩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散步,昏黄的灯光温柔地洒下,地上光与影泛起的斑驳里弥漫出一种暧昧的浪漫,他们开始醉心于这样的夜晚。
周末,谢可可和罗一凡约了去游乐场,在过山车启动的瞬间,罗一凡握住了谢可可的手,过山车在翻转,风在耳边呼啸,谢可可放声喊了出来。
谢可可想,我终于是恋爱了!
罗一凡和谢可可像大众情侣一样恋爱着。不在一起时,发发消息,打打电话。在一起时,就去看看电影,探寻一下这个城市角角落落的美食,又或者压压马路,浏览一下城市风光,再或者窝在家里,一个写字,一个画画,饿了,一起打火锅,闲了,依偎在一起看个旧电影。他会听她讲自己想要写的故事,她会听他说自己喜欢的画作和画家。
谢可可也会陪罗一凡去画画,罗一凡盯着一大块金灿灿的油菜花看,谢可可盯着认真的罗一凡看,她看着看着,便忍不住说,罗一凡,你说你长这么好看,还会画画,而且又不笨又不傻,你单着,实在是可惜呀。
罗一凡被逗笑了,回她,以前我也不明白我这么优质的一个男生,怎么还单着,现在才找到原因。
谢可可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说,是为什么呀?罗一凡的目光紧紧咬着谢可可的目光说,因为等着遇见你呀!她的脸上骤然开出了娇艳的花,闪着细碎的光!
罗一凡和谢可可从超市走回家的那个傍晚,谢可可接到了姑姑的电话,说是要介绍给她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男孩子。
谢可可打马虎眼说,自己最近脸过敏,不能见,不然吓跑了人家,多可惜。姑姑一听,也连连说是,边承诺帮谢可可争取时间,边催促她去看医生。
挂了电话,旁边的罗一凡问,万一对方真是个高富帅,你就不怕错过机会?谢可可回,可是我现在有男朋友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果是注定的,我相信没那么容易错失的。
罗一凡没有说话,伸手揽住谢可可的肩,把她拉近自己的怀抱里。
05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罗一凡和谢可可也到了自动分手的时刻了,没有纠缠,没有承诺,他们把纠结和不舍都悄然放在心里。
谢可可送罗一凡去车站,相视而立,她说,离别也是爱情里的体验。谢谢你,给了我一段完整的恋爱!两个人拥抱,然后转身,背向而行。
06
两个月后一天,谢可可再次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和白体恤去门口领快递,还是边走边拆,包装袋被夹在胳膊下,有张卡片从里面滑落,她弯腰去捡,首先看到了罗一凡三个字。
她直起腰,看到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我可爱的女孩,不知道你是否有想起我,我却总会想起你。你的文字,我一直在看,我看到了你笔下的我,和我们之间的故事。我也想让你看看我笔下的你,还有我们的故事。我更想让你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儿!
谢可可翻开折叠着的书页,看到了自己,有穿着职业套装的,有穿着宽松牛仔裤的,有蹲在火锅旁的,有在认真打字的,有在路边逗小朋友的,也有在小商铺挑挑拣拣的……
她也看到他们的故事,有牵手走在路上的,有在沙发上斜斜靠着彼此的,有她拿着拖把他往外赶的……
她还看到最后一页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写着“未完待续”。
谢可可就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傻傻地笑,阳光顺着笑容流进心里,照亮了每一个孤单寂寞的心事。
六月,谢可可应邀去了南方的大城市,看到了罗一凡的毕业作品,绿油油的麦田簇拥着一大块金黄的油菜花,有个女孩蹲在路旁,看的出神,有风吹过,摇动了麦苗和油菜花,也吹起了女孩的头发。
谢可可安静地看着,想起了罗一凡曾对她说的,因为等着遇见你啊。那紧紧地锁住谢可可眼睛的灼热的目光,是比油菜花更明亮的颜色。
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罗一凡说,要不我再做一次你的限时男朋友吧,时间为到你同意嫁给我为止!
谢可可说,好!
罗一凡伸手说,嗨,女朋友,你好!
谢可可握着他的手说,嗯,这个头儿开得好,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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