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念过书
但也燃烧自己照亮周遭
父亲家并不富裕
但凉亭施粥给路人是她最大的爱好
忽一日娘守着凉亭施粥
父亲却为躲避抓壮丁匆匆外逃
娘背着大哥带着霉干菜的地瓜
翻山越岭外出寻找到了父亲
母亲跟父亲住过碉堡茅房祠堂矮平房
唯独没有住过有室有厅有卫生间厨房的楼房
就凭那样的住宿空间
竟生养了五男一女
我们家并不富裕
但接济别人是她一生的爱好
上海大哥带回的糖
甜了村人就我没尝到
我们家并不富裕
为什么总对别人那么好
娘告诫引导我说
田要质好，人要心好
每年的冬天，母亲都会在结冰的池塘边
洗一大堆雪里蕻，然后做很多霉干菜
品着香香的家的味道，她的孩儿们长大了
品着这母亲烹制的味道，她的孩儿们远行了
翻过一座座高山，趟过一条条小溪
渴了喝一山泉，饿了吃一霉干菜和地瓜干
行囊中，母亲为她的孩儿们装满的干粮渐行渐空
远了母亲和故乡，近了外面的世界
母亲满脸都是被艰辛划出的刀痕
母亲都是沤心沥血凝结的霜
有关老人家的故事
一串串从我的眼眶涌出来
那天，她的孩儿走下绿皮车
孩儿看见了妈妈，可她没看见自己的孩儿
孩儿大声喊着妈妈，可她已听不见
她的孩儿这才想起要跟妈妈好好说说话，但已来不及
母亲有很多话想跟自己的孩儿们说
但发出的声音全是咿咿呀呀
忽然间，她的孩儿们才明白
懂母亲，须靠心与心的感应
昔日，那白杨树下总出现母亲的身影
等远方的来信等绿皮车上走下大喊她“妈妈”的人
如今，那白杨树已被一栋楼取代
再不见书信再不见绿皮车再不见母亲的身影
小时候故乡的上空，漂荡着孩儿们的小名
母亲走街串巷喊她的孩儿们回家吃饭
总在外野的孩儿们，如今回家了
天空很静，再也听不到母亲喊自己的声音
总把爱和美好留给子女
唯独把苦难留给自己
我最亲最爱的妈妈安息吧
愿你在天堂真的过上了天堂般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