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

           民国末年,洛阳城近郊有一个三潭镇,瀍河水的源头便是这镇子上的三个潭, 第一个潭是泉水刚涌出时形成的浅而清澈见底,里面有许多青虾,是孩子们夏天嬉戏玩耍 避暑清凉的好地方。第二个潭靠南一点距离第一个潭有五十米远,深不见底常听人说在里面见到过几百斤的大鱼,它也是三潭镇里两个村子的必经之路。第三个潭在下游距离第二个潭有大约一百五十米,潭底不深平坦比起前两个潭更大一些。附近两个村里的人在这里养鱼。

      三潭镇是有东西两个村子组成,两个村子因为吃水问题一直争夺着第一个潭的归属权而成了世仇。三潭镇虽然不大,但是环境宜人,舒适安逸,虽两个村子存在着矛盾,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大家还是安安稳稳过着日子。

      夏天的晌午,天空没有一丝云,太阳毫不吝啬的普照着大地,热的就像是被火烤,知了也热的趴在树上有气无力的叫着。路上没有一个人,村民这个时间段都吃过午饭在家休息避过一天最热的时间。"噗通"一声闷响打搅了这份宁静惹得几声狗叫,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陈老头是个走街串巷卖豆腐,每天都会在上午就卖完了一天的豆腐,他习惯回家路上在第二潭清洗下放豆腐的盒子和包豆腐的棉布。谁知道一不小心把秤砣掉到了潭里,他连忙脱鞋下水去捞秤砣。让人吃惊的是那秤砣没有沉入水底,而是在他的正前方半米的地方漂浮着。如同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陈老头瞬间额头渗出冷汗,他试探的往秤砣方向走去,那秤砣有意识地后退始终与他保持半米的距离。陈老头打了一个哆嗦,感觉潭水变得越来越冷,寒冷的有些刺骨,他哈了一口气出来竟然是白色的气体。这可是炎热的夏天,怎么冷的跟冬天似的。

    他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往谭边走,突然一个东西抓住他的脚踝,一个趔趄跌进潭水中,鼻子立刻灌进入冰冷的水,呛得他两眼发黑。他拼命的挣扎,想甩掉那抓住他的东西,可是越挣扎那东西越抓的用力,把他向潭中间拉去。正在这时一个卖菜的人经过此地,看到在潭中挣扎的老陈头,赶忙拿出扁担勾住他往岸上拉,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老陈头拉上岸。

    "有人,潭底有人"老陈头上岸后哆哆嗦嗦的喊着,卖菜的人回头看向第二潭,潭水死一般的平静,黑黑的潭底深不可见。

"没有人啊!"卖菜的搀扶着老陈头想让他站起身,老陈头猛地觉得脚踝处一阵刺痛,赶快撩开裤腿只见脚踝印着暗红色的手掌印,大小是成人男人手掌的一倍。与此同时两人都觉得空气瞬间降到冰点,喘出的气体都变成了白气,在他们背后的潭水里也发出"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好像有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他们。

  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回头,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愣了几秒拔腿就跑,挣钱吃饭的工具也都不要了丢了一地。逃命版的回家后两人都重病一场,老陈头变成了拐子。两个人每次去镇上卖东西,都会绕着第二个潭走。别人问起老陈头腿怎么拐的,他都是摇头闭口不说一句话。

  二年后,三潭镇慢慢变得萧条了,一潭和三潭的水不知道什么原因变得浑浊,无法在养鱼了,没了经济来源和吃水的问题两村人也不在争执了。开始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南村长的大儿子

正德,是个一事无成,混吃等死的主,两年前离开村子去城里,可是混了没多久就又回到村子里,他因水性很好想下到潭底看看是什么原因,如果解决这个问题以后村长的位子非他莫属.可作为父亲的吴仁坚决不同意。

  “死老头,就怕我抢了他村长的地位."正德打算深夜无人时间去老二潭调查一下。刚走到老二潭边一不小心踢翻不知道谁烧纸用的火盆,扬起的烟灰把他的眼睛迷住了。“他妈的,谁大半夜烧东西,真晦气。”正德骂了着用手揉着双眼。“找到你了!”耳边传来幽幽的女声,他从手缝中看到潭中有一女子的背影,他正疑惑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个女子在潭中?还是在深夜?突然又是一声“找到你了!”那声音就像是谁在他耳边低吟伴随着一阵风划过耳朵,他好奇的向潭中走去,心里有个念头想看清楚这个女的到底是谁?

  一股冰冷刺骨的水呛入他鼻腔中,正德立刻清醒过来,这时的他竟然漂浮在潭正中间,慌忙的环看四周根本没有什么女子周围漆黑寂静。死气沉沉,连鸟叫声都没有。他立即觉得不对劲,赶忙向潭边游去。“咕嘟”一个巨大的力量直接把他拉进水里,正德惊吓的双手使劲的拍打着水面,激起巨大的水花。冰冷的水不停的灌进口鼻,也让他清醒冷静下来,他闭住气向下看去,打算找到那股力量来自哪里?刚低下头就看到一张如同 枯槁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全部都是眼白的双眼死死的盯住他。“哇啊”他已经无法保持冷静拼命的想要甩开那股力量向上游。突然耳边再次响起“找到你了”声音刚消失,几双只胳膊死死的缠住他瞬间他就沉入潭底。老二潭再次恢复了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打破的清晨村子的宁静,村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着惨叫声来到老二潭边。南村长吴仁看到潭中漂浮的物体,眼前一黑坐到地上,那是他的大儿子正德尸体。水性好的村民赶忙跳到潭中把正德的尸体抬上岸边。正德脸色死灰口鼻处流着黑红的液体,在他手里紧紧握着一个银色的铃铛。“是莲儿,她回来了,她回来了!”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男子拿起那串铃铛惊慌失措的喊着“她回来了,回来报仇的!”

  “莲儿?莲儿不是失踪两年了。”

  “回来了?怎么没遇见过?”村民都在小声的议论着

  “啪"吴仁一巴掌扇在那男子脸上“滚回家去,别再这里胡说八道”那男子被他拖着离开了现场,走前吴仁让村民把正德拉去村里的祠堂。

  第二天吴仁就草草的把正德下葬了,接二连三的事件让两个村子都人心惶惶,原本门不闭户的小镇,现在天色变黑,大家就紧闭门窗,老二潭就更是村民的禁忌话题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两个村长决定让人去翠云峰上的上清宫里,请白天师下山。翠云峰用古人描绘那里的景色是:两岸之上峭壁云峰,俨若画屏;松柏掩映,生于石罅;禽鸟飞鸣,如在镜中;春涧野花,秋林红叶,望之如锦。村民赶了三天两夜的路来到了上清宫,门前,银杏参天,牡丹盛开。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株盘生着凌霄花的西汉古柏。古柏高入云霄,凌霄花依附古柏向上生长,古柏多高,凌霄花就多高。

   村民上前拍打暗红色的大门,过了一会有个相貌俊美的白衣男子打开了大门问明来意。便带着他们前往正厅,正厅上座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男子,白衣男子介绍到“这位就是你们要找的白天师”村民连忙上前行礼把在三潭镇发生的时候讲述一边。男子沉思许久起身说道“好,我们就去三潭镇走一遭。”

  到了正德头七的日子,吴仁带着元宝蜡烛去老二潭祭拜他。准备好一切开始在火盆的少元宝,奇怪的是没有风火盆里的元宝却在不停的打着圈,烧着的元宝越飞越高,突然向利剑一般砸向他的脸“哇”吴仁乱忙躲闪,潭中水面泛起一层层涟漪。那涟漪一点点靠近岸边,突然一只手搭在岸边,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整个身体缓缓的从水里爬出来。扭曲成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姿势飞速的向吴仁扑了过来。吴仁还没反应 过来脖子就被双手死死掐住,那人的黑发挡住了半个面容只露出全是眼白的一只眼,吴仁的呼吸越来越困难,那双手锋利的指甲已经把他脖子掐出一道道血丝。突然一个人影飞过来对着那怪物背后拍了一下,一道黄符贴在那怪物身后,怪物怒吼一声松开掐住吴仁的手,转身扑向身后来的人,那男子手持黑玄剑挡住那怪物的反击。男子口中默念几句咒语手中的剑幻化成无数流星剑射向那怪物,怪物本能的用双手挡住脸,男子发现她手腕出的红线,立刻又喊了声“回”流星剑合成黑玄剑回到了男子手中。

  怪物趁着慌忙逃走跳入水中。“怎么了?不直接将他斩杀?”吴仁摸着自己的脖子艰难的问道

  “那怪物就是莲儿,她手上有一根红线,如果我杀了她,那根红线的另一头的男方就会死!我想,那个男方就是你的小儿子华立吧”

  吴仁把头偏到一边不敢正视天师的眼睛,“是我!”不远处的黑影走出来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我就是华立,莲儿的未婚夫!”

  “你给我闭嘴,我什么承认你们的婚事了?”吴仁严厉的说道

  华立咚的跪在白天师的面前语气悲哀的说道“我跟莲儿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十分深厚。可是因为老一潭的归属权让我们两个村子世代都是仇人,我父亲更是不同意我跟她的婚事。我们本来打算私奔去城里过幸福的日子,可是......”华立眼眶湿润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那天晚上的事我都看到了,是我对不起莲儿。那一晚我跟莲儿商量好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村子去城里,晚上哥哥吃完饭就离开家出去,接着没多久父亲也出去了,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就也出去散步。当我不知不觉竟然走到离老二潭不远的地方,看到父亲在骂哥哥,哥哥身边躺着衣冠不整的莲儿,我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向冲过去跟他们理论时候,莲儿醒了她又哭又闹,我父亲和哥哥怕她的叫声引来村民,竟然掐住了她。这时的我懦弱了,看到自己的亲人要杀死自己的爱人,我竟然选择了逃跑。”

  “咚咚咚”华立的头不停的撞向地面,额头的血也渗了出来“是我的错,天师不要伤害莲儿,我愿意娶她为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莲儿现在半鬼半妖,煞气很大,你跟她多待上几分钟都会全身冰冷,越久你的身体就会损耗越大,最后你也会死!

  “我愿意娶她,哪怕是死我也要弥补我的过错”华立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地上

  白天师看向吴仁“明天你去自首,我来保你这个小儿子不死!”吴仁无奈的点点头

  水潭中慢慢漂浮上一女子,面容相似蛟人,两耳如鱼鳍,牙齿是一排排小而尖的牙齿。她双目圆瞪“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嗯,莲儿我说的若有半点假话天打五雷轰!”

  “那好,明日子时,你八抬大轿的来娶我过门”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晚上,华立请村民来帮忙抬轿子,还请了个媒婆。这几个人心神不定的,左顾右看,谁结婚会是晚上还是子时。这村长家的小儿子到底要娶谁啊。华立叮嘱村民抬轿子一定要绕着老二潭走一圈,这让村民更是一头雾水。

  子时到了,唢呐一起,村民抬起空轿子。媒婆在轿子边向着老二潭走去。唢呐一低一高的吹着,原本是喜庆的曲子,却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有些凄凉。迎亲队伍到了老二潭突然一阵阴风刮过,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村民打起哆嗦相互看了看,只觉得肩上的杆子沉了下去。轿子里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走吧”

  媒婆吓得直摆手让轿夫快点走,几分钟后花轿来到南村长家。华立身穿新郎装早已经等在门外,花轿停了下来,本应是媒婆掀开帘子请出新娘子。可是华立怕她伤到无辜人,他便掀起帘子,半蹲着背起新娘走进大门,随后对轿夫跟媒婆说道“你们可以走了!”话音刚落,那些人迅速的逃一般离开了。背上的的莲儿冰冷至极,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了。好不容易走到正厅,两个人站好等待着吉时。

  “你真的要嫁给他吗?拜了天地后红绳将无法剪短,用不了一天他就会死!”白天师说道

  莲儿沉默着,突然大笑起来,伸手揭下盖头对着华立“我那么爱你,你却见死不救。让我沉入那冷冰冰的水中!我凭什么让你活!”

  “你的仇报了了,你开心吗?他确实对不起你,有负于你,你们也曾今是相爱的一对,你看看他,就是背你这一时,他的身体已经被损耗的只剩半命了!”

  莲儿看着华立,原本清秀的脸庞已经变得如死灰一般,双眼深陷,鲜红的血慢慢的从他鼻子流了出来。华立连忙扶手擦去,笑盈盈的说道“无事,不妨!吉时到了我们拜天地吧!”

  一村民高声喊道“吉时到,新人一拜高堂.......”

  华立深深的弯腰行礼,莲儿站在那里,往日与华立的相爱的情景历历在目,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掉落在地变成了珍珠。天师想起搜神记中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啊啊啊啊”莲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挥手如刀剪短了手臂上的红线哭着说道“我放你活!”一身红妆的她摇摇缓缓的走出厅堂“替我好好活着!”一步一步的走向老二潭,一路上虽听不到哭泣声,可是她走过的路就会掉落很多珠子,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老二潭消失了。

  “唉,好好的因缘被人的自私弄成这样!”天师叹了口气说道

      三潭镇恢复了安宁,三个潭水都恢复原貌,两个村也不 在为了第一个潭的归属权在争执。每年到了莲儿生日那天,华立都会带着她最喜欢的食物去老二潭用小盆把东西放入,当小盆漂到潭中央就会有一小旋涡将小盆的食物打入潭中。华立知道那是莲儿,后世就有传言老二潭中有蛟人守护者三潭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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