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4]
车沿着绿柳湖滨蜿蜒而行,到了一处新开发不久的花园小区,终于停在了一户花草婆娑的花园洋房门口。
冷昊下车,打开车门,抱过了林小妙膝上睡着的小萌娃,面无表情地对跨出车厢的小妙,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去。
然后,自己一手抱着孩子,淡淡地倚在了车头前,目光游离到了远处。
林小妙有些莫名所以的忐忑,一向镇定淡然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慌乱迟疑,抬眸向冷昊看了过去。
冷昊皱了皱眉,沉声催促:"过去啊,好歹去问个明白!”
说着烦躁地挥挥手,又低下头,踢走了一颗地上的石子。
小妙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对着那户半敞的院门,一步步,走了过去。
院子中间,一条石子小径逶迤向里,假山木亭,池塘花圃、修竹繁花错落穿插小径两边。
巧妙的设计,一眼看不到房门的所在,只见拙朴中藏淡雅的袖珍中式园林。
一个男人坐着轮椅,从旁边的花径间,慢慢驶出来。
那腰背挺直瘦长,膝上盖着一条薄巾,两手抱着一个小巧的花洒水壶。
不经意间抬头,对着院门望了一望,只一眼,便愣住了。
门外,一个纤长秀丽的女子,正满脸惊诧狐疑地盯着他看,然后轻呼一声,举起白得近乎透明的右手,紧紧捂住了俏挺的鼻子,只留下两只瞪得滚圆的,写满意外和惊痛的眼睛。
轮椅上的男人,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
手里的水壶,“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顾不上捡拾,飞快地调转轮椅,想起身,去够露台栏杆边倚着的拐杖。
“别走,尧!你是慕尧!你别走——”
伴着一声欲哭的哀呼,身后的女子,脚步踉跄地疾冲过来,死命地拉住他的轮椅。
他只好停了下来,脊背僵硬地挺着,不动也不回头。
“慕尧——你个混蛋、大骗子!你还敢走——这些年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你到底怎么了?坏蛋、大骗子!呜呜——”
林小妙这几年看似沉静,可心里,一直住着一只抓狂的小野猫,总想着,什么时候碰上这狠心负情的家伙,得好好挠几爪子,咬上几口,才能稍解当年少不经事的痴怨情仇。
这些年,她在故事里打打杀杀,生活里却始终孤苦独立,连以前常被她捉弄嫌弃的冷耗子也疏远了。
这么多年了,他的心思,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几分。
她只是不愿在红尘情事里伤人伤己,她宁可躲在自己的文字江湖里快意恩仇。
她想着挥刀问拳,也想着他病了、死了。
她想象了无数次见面的场景,又试图忘记所有前尘。只是今日一见,她才知道,一切的想象,都不如现实那般猝不及防。
他居然那么无助颓然地,坐在轮椅上。曾经那么意气风发,骄傲挺逸的一个男子,此刻的僵直背影,写满了尴尬无奈,心酸纠结。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着什么样的苦痛?
她的心,狠狠地抽疼着。情急之下,再也忍不住矜持,在别人的家里,放声大哭起来。
一如那些年,遇到一些困难挫折,总会在他跟前情不自禁,然后像只乖巧的猫儿般,被他暖暖地呵护包围。
每次都是这样,他在她面前,从来清风朗月般淡定从容。
即便最后婚变,哭闹也不能改变他的静立如渊。
可是今天,可是今天,他却如此地狼狈慌张!
林小妙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激荡,爱怨交加,紧紧抱住了慕尧那轻轻颤抖的消瘦身躯,呜咽抽泣,顺便把泪水擦在了他的线衫上。
那实在的骨感,重重地硌在了她的心头。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上多问。
只感觉男子一声长叹,转身分开她双手,轻握在温热的掌心。
“妙妙,你还是来了!”
从喉间逸出的声音,含糊而压抑,带着莫名的惆怅不甘。
“尧,尧!你怎么了?这是谁?”
一道饱含关切的温柔女声,从屋外一路传了出来。
一个女子,从门外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