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为了什么。不敢想，想多了让人害怕。人是不存在的，像鬼。信则有不信则无。芷经常想，日日夜夜的想，没想别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

芷初中的时候想，时间竟然那么宝贵，为什么要吃饭。吃饭并不能教会你什么。她拱在被子里吃面包，一边吃一边看书。芷从不去饭堂吃饭。她说，书就是粮食。书到底不是粮食，她瘦成了皮包骨，是真的皮包骨，眼睛是眼睛，脸是脸。

芷在被子里撕书，不是吃，是恨。芷说，我爱的只有你了，你却冷眼旁观。芷成绩一直都不好，原来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

芷是个爱笑的女子，可是没有朋友，没有人看到她的笑。她依然笑，对着书说话，说她的生活，于是她就想活着是为了什么。

是个无聊的问题。芷想到远在北京的父母，她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们了。听说北京是个美丽的城市，哪里的人们都笑的很开心。她去过一次，在几年前的什么时候，忘记了。她没看到天安门，只看到弟弟满屋子的玩具，有她喜欢的画笔，彩色的，可以创造出由自己掌控的斑斓世界。弟弟抢走了，芷用铅笔画了一座房子和一片天，都是灰色的。

为什么她又回到了那个阴郁的小房子。长在高高的悬崖上。她经常做梦房子下面出现一个洞，她一不小心就掉下去，还没来得及喊叫就摔得粉身碎骨。

芷醒过来就想，我才不喊，反正没人听。奶奶的耳朵早就聋了。她闭上眼睛，感觉只剩床，悬在半空中，全身无力，像饿极了的狗，软绵绵。

突然有一天，芷开始跟别人说话。她说，你听，有人跟在我后面。她后面是有很多人，没人跟踪她。芷说，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周围没有人。有人问她跟谁说话，芷脸一红，她说，她害怕跟别人说话。人们就说她疯了。

芷说，我没疯，疯的是你们，看，那么多人监视着你们，你们都是疯子，被关在疯人院，只有我知道，我要逃，你们逃不掉。

芷被爸爸妈妈接去了北京，她觉得很愉快。她甚至穿了一条裙子，好像是很小的时候妈妈托人从北京带回来的，芷从没穿过，没人看。

妈妈在火车站接她的时候面无表情，芷走过去拉她的手。芷低头看到一条狗，使劲往一个男人身上蹭。她就厌恶的甩开了妈妈的手。

妈妈一直低着头，问她怎么不好好穿身衣服出来。芷说，这是最好看的衣服不是吗，我穿的难受极了，挤得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全身的血脉在一起蠕动，真恶心。

妈妈回头看了芷一眼，芷正用手扯脖子上的蝴蝶结。她像个巨大的婴儿。妈妈竟流出几滴泪来。芷看到就笑，笑着笑着她就跑，妈妈追不上。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她刚才突然想到生命，生命应该是跳动的节奏。

警察找到芷的时候，芷正和一只流浪狗坐在一个台阶上。粉色的裙子从脖子处撕开了一条大口子。周围有很多人，芷把脸埋在狗背上。民警过去试图拉她，她扬起头来，皱着眉头说，不要吵，狗狗在给她唱歌。妈妈来了，拉着她就上了车，芷说，你的手真冷，狗狗的背很温暖，我答应要给它讲故事。

妈妈带芷去医院。芷说，我没病，你才应该看医生，你的手太冷了。见医生时芷没有说一句话，他一直看着医生的嘴，张开又闭上，有口水喷出来，落在他面前的本子上，一瞬间就干了，啊，它的生命这样短。

芷和妈妈两个人住在一个小房子里。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弟弟和爸爸。没有解释，只有药。那个房子时常挑逗她，墙角的缝隙一点一点的变大，一直到房顶。芷望着天花板，等它轰的一声掉下来，结果什么也没发生。真是无聊透了。芷又重新开始看书，书是永恒的，就算不爱你，也不会离开你，让人安心。

又回到悬崖上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芷一直很安静。她想了很多关于生命与生活的问题，然后就恢复了，恢复这个词是别人说的，芷从没觉得自己适合这个拖沓的词语。然后就觉得自己终日浮在半空中，书也不想看了，她去学校，发现学校空荡荡，荒无人烟，有几个飘飘忽忽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她也懒得理她们。

芷找到原来的宿舍，床铺塞满了杂物，没有她的被子，真狠心啊，让我睡这么冰冷的床铺。芷还是睡上去了，她想起一条狗，她答应要给它讲故事。于是她就下床出去了。她在校门口看到一只狗。芷很高心，她快乐的走过去，狗却很害怕她一样，拼命的望着她叫。芷想这不是那只狗，他不会唱歌，叫的声音让人害怕。

芷就回家了，房子上了锁，锁上有暗黄的锈迹，像干了很久的血。明明走的时候没有锁门。她就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等，风吹过来，芷就觉得自己要飘起来，她想，生命何时变得这样轻。

突然她就想起来什么。芷望着手腕上的血正弥漫开来，滴在地上开出大片大片的花。手真凉啊，轻飘飘的。芷想，我明明在北京，什么时候回来的，准备去看天安门的，怎么就走回来了。芷觉得风真冷啊，她想去找个什么东西把门砸开。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墓碑，真好，还有墓碑呢。她就扔下手上的石头，在墓碑旁边坐下来。血不流了，她觉得自己更加轻了，要化成一缕烟似得，跟着风飘走。

芷想，我这是死掉了吧。没想要死去的。只是想试试用刀片划开皮肤会不会痛，应该很痛的，好像自己都流出了眼泪，很多年没流过泪了，是种很畅快的感受，都忘记了要去止住流出来的血液。没有人来缝合她的伤口，妈妈去给弟弟过生日了，应该有蛋糕和五彩的蜡烛吧。她们在唱生日歌呢，狗狗也给她唱过，只有芷一个人听到。

芷还没吹过蜡烛，她也想许个愿。很久以前有过几个愿望的，后来忘记了。不需要蜡烛，蜡烛透出来的光油腻腻的，真恶心。

芷想起很久以前的时光，她在河里玩耍。把脚伸进水里，就有好多小鱼过来啄她的脚，痒痒的。她就想，以后要跳到这条河里，这些鱼都是她的朋友。那么她下辈子投胎就能做一条和它们一样的鱼了，真想和它们说说话。

中药材小课堂

白芷——功能主治：祛风湿，活血排脓，生肌止痛。用于头痛、牙痛、鼻渊、肠风痔漏、赤白带下、痈疽疮疡、皮肤瘙痒。

白芷还有美容功效，挑选大而色纯白无霉迹的白芷，取其根部，碾为极细末，掺入到一小瓶普通护肤品中，充分搅拌和匀，坚持使用，有一定的增白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