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觉得莫名脆弱。
隔壁大伯家一向狂躁的比熊对我却格外温柔。总在我脚边轻蹭呜咽,屁颠屁颠的尾随我走过一段,然后在主人的呼唤下不情愿的掉头,留给我一个毛茸茸的背影。它记得我,哪怕我久违归家。
楼下相熟的老人习惯性的等我放假。大概离我假期将至前一个月,他就把打听我的归期变为每日纳凉的常规项。然后再见面时依旧熟络的招呼我,无视我的风尘仆仆,给我一个温暖异常的拥抱。“妮子你又瘦了,在外面生活不如家里吧?记得吃胖点儿再回去啊”,他想念我,哪怕我们非亲非故。
外公好像苍老了很多。记忆中那个强硬无比,甚至带些大男子主义、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不然我碰一点家务的老头,某一天却敲开我的卧室门,小心翼翼的问我有没有时间陪他去买牛奶,“我老了,自己提不动了”。也终于在我抢过他手里的扫帚时,不再故作凶狠的教训我要趁着年轻多读点书这些杂事不需要我,而是温和又带一点小孩子做错事那样羞怯的冲我笑笑,安静的坐在一旁看我打扫,偶尔欲拿回扫帚,又在我的坚持下倖然作罢。
他仍有他的强硬,在我看来却是另一翻心酸光景。我常买夜班机票回家,起飞前和他打电话说快休息吧我零点后才会落地,然我却也清楚的知道,他一定会等着我。每次到家捏手捏脚的换鞋进门时,总能听到他熟悉的几声轻咳,而后把我唤进他房间,也不说什么就安静的看我一会儿。每至分别,他总一遍遍催促我收拾准备像上发条般不给人喘息,而每每我不耐烦的朝他喊叫时又能那么清楚的看到他眼角的湿润。我难以预知再相见时他又会衰老几分,但他干燥的手掌,温暖的怀抱,故作严肃的神色和皱纹的脉络,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想掉眼泪的温存。
那个住很远的傻丫头总会开半小时车来我家楼下等我,在我归家的第一天,在我需要她的任何,也在我离程将至。再见一面吧哪怕电影已看了两次,再见一面吧假装忘了晚饭早吃过。
我在行驶的公车下打下这寥寥数字,不知不觉视线变得模糊。邻座陌生的高中男孩沉默着递上一张纸巾给我。这座小城,无时无刻不温暖着我。
而我知道,我将离开。纵使流着不舍的泪水,纵使我近乎发狂的贪恋这里的一切。
小城太大,装下了我拥有的近乎所有的温暖,小城太小,装不下梦想和远方。
我像一个虚伪的老情人一样贪恋着我的故乡,爱,却未曾停下离开它的脚步,走的越远,却又作践般的想念起它。我知道我早已扎根在这,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味融化在我的血管里,神经里,却拼命拉扯,去挣脱,去抽离。
最近莫名脆弱,离期将至。我又将再次和它挥手告别,承认我不过,像一个虚伪的老情人般贪恋它,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