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还没过完,行动不便的苏老头就跟苏友荣打电话,说国宝两口子近日天天裹筋,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友荣问他们吵什么,苏老头说,一个说另一个不会挣钱,一个说另一个舍不得投资,不投资便只能跑龙套做不大。苏老头还担心国宝他们会闹得不可收拾。
友荣安慰老父亲,让老父亲转告国宝,说去驾校当教练的事已托人说了,就在近几日便会有消息。苏老头说:“你要把事情办扎实,不要又说泡皮话,做泡皮事。”
这二十多年来,苏老头为了儿子不知给友荣施过多少压,友荣本是刚硬之人,不擅长搞关系托人情,但为了亲人能生活得更好些,常常好言宽慰他们,也有善意地承诺过许多事情,后来许多事大抵没有实现,结果常常被亲人埋怨,甚至是怨恨。
听到父亲又给她施压,友荣眼晴有些潮湿,心情一下子低落下去了,对父亲说,我现在有点事,您自己照顾好自已的心情,晚一点再打过去。
友荣痴痴地在自已客厅里双手交叉抱着肩膀站了半天,而后拧开放音仪,循环播放她最喜欢听的那首歌《光阴的故事》,每当听这首歌时,脑海里就会闪现一双深情温柔的眼晴,那双眼晴似从遥远的某个地方穿越千山万水,从时光深处将脉脉深情罩住她,这双眼晴是一盏长明灯,给友荣温暖与勇气,友荣似乎又重新获得力量,耸了耸肩,提起健身包到健身房去了。
第二天下午,友荣却接到国宝儿阳阳偷偷打过来的电话。
“姑!我现在在学校电话亭给你打电话,给你说个事!”
“什么事,孩子?快说。”
“今天中午,爹爹打了我爸,把碗盘都掀了,闹得不可开交。”
“什么?怎么回事?”
“今天中午,我爸做饭,拿了爹爹柜子里你上次送给爹爹的土鸡蛋两个,用两鸡蛋打蕃茄汤,爹爹气不过,认为用多了是浪费,应该只拿一个蛋的,于是爹爹骂爸爸啃老舍得下大口,骂爸爸吃老人的舍得使劲,还骂爸爸带着老婆孩子四个人啃老二十年不出饭钱,爸爸被骂急了,说死了胡屠户不会吃有毛的猪肉的。爹爹一听,把碗盘掀了,用拐仗猛打爸爸的背,边打边吼,说:喂起你的油来了,还骂老子?谁是胡屠户?谁是胡屠户?你跟老子滚!滚远些!这房子这家电都是老子买的!”
“爹爹有高血压心脏病,发那大的威,没犯病啥?”
“没有!爹爹气得一餐没吃,其实我也没吃!姑!晚上你有时间过去下,我怕晚上家里又发生战争。”
“哦,我待会儿过去看看,你就在外面买点儿吃的喝的,别饿着哇,再就是专心学习,现在读初一了,要上心啊!”
“知道了,姑!我上课去的,再见!”
听了阳阳的电话汇报,友荣内心掀起巨浪。
这个家几十年了,就是吵吵吵,从记事起到如今,四十多年来,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可以大动干戈,鸡犬不宁。老父的戾气太盛,让友荣幼小的心灵饱受摧残。
友荣己异常厌倦了吵闹,正是基于这种厌倦,友荣一听到大声嚷嚷便头痛,嫁给皮皮爸之前,友荣问过皮皮爸,问你家吵不吵架?皮皮爸说自已家是个温馨的家,充满欢声笑容。这一点对友荣有极大的诱惑力,友荣特别渴望,渴望有个温暖的家。嫁给皮皮爸爸后,皮皮爸爸大多时候还是温良恭俭让的,但皮皮姑姑却是动不动扯大嗓门的主儿,这一点特别让友荣厌烦,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话,有什么事情不能慢慢商量说清楚,非得要气急败坏,恶狠狠凶巴巴的?在皮皮姑姑多次凶神恶煞地吼叫后,友荣对自己本不满意的婚姻更加心灰意冷,她从不大吼大叫,也受不了别人大吼大叫,歇斯的里,这种吼叫吵闹让友荣窒息。
有人不能忍受沉闷,也有人无法忍受聒噪,还有人不能忍受口无遮拦,而友荣从小受够了家庭争吵,所以她极端排斥大吼大叫,皮皮姑姑有几次冲着友荣吼,友荣难受到几近晕厥,头晕脑胀,几乎病倒,但自私的皮皮姑姑从不领会友荣面对吼叫的异常反应,自顾自在那儿河东狮吼,冲前跳后,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啦,友荣捂着耳朵,友荣想到了撤退,退回到安静宁静状态,哪怕经济上更艰苦,也不愿听凶恶的叫嚣与看残酷的脸相……
晚上,友荣正准备乘线路车去西城时,苏老头电话打过来了:
“友荣!我上次给你说的亊要抓紧办,下个星期你一定要把我安排进养老院啊!也别东找西找,就住你家附近的“夕阳红养老院”,听隔壁老头说,夕阳红养老院收费并不高,还是新建的电梯房,夕阳红养老院院长是你学生的老婆呗!你跟她说说,就这么定了,我在家里,国宝他们根本不把我当个数,也搞不好!”
“哦!我明天找夕阳红养老院院长,等我接恰好了,我再去找车子接你进养老院,您先稍安勿躁,行不?”
“好!我等着!你快点办好哇!这几天我先在家里把东西清理好!”
看来,苏老头是非进养老院不可了,友荣只得顺其自然。进养老院也许对国宝对苏老头都是个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