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入驻乌鲁木齐宾馆,224号房间是个三人间,每个人2.5元/天。按照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工资标准一个月16级(副处、科长)110.5元、23级(5级办事员、大学生参加工作)49.5元、30级(12级办事员)23元、学徒工(第一年)18.5元算(注:网上资料,谬误敬请纠正),这家商务宾馆的费用也很划算。三个床位两个靠墙,一个靠窗,各有小桌,形成相对独立的生活学习空间。床上有弹簧床垫,坐下去有意一用力弹得老高,这对我来说,真正是新奇大于舒服了,就像高晓声小说《陈唤生进城》主人公住进招待所的情形一样(那会儿小说还没写出来呢)。
宾馆很宽阔,有花园和散步小径。广元的罗老师早起就在花园里打太极拳,各省的商务代表好些人也慢慢地跟着他练,于是,他干脆“开办”了一个太极拳“培训班”,我也跟着他学会了太极拳和太极剑。这是后话。
我们的工作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按计划协调乌鲁木齐盐务部门调拨工业用盐,安排调运的火车皮,两三天一次到乌鲁木齐至哈密之间的盐湖和十三间房(两个地名,盐产地),监督盐运发车,并及时衔接四川安康(需要在此转运)相关部门,在电报局拍一份发车时间、车次、车皮吨位及车皮编号的电报给他们。
【情景模拟】
来到这塞外民族城市乌鲁木齐已经有两天了,今天说好了该我“守家”,同伴们出去工作,我可以安心的浏览一下边城风光了。
雪霁,天空蔚蓝。带着轻松愉快的好心情,我决定到市区走走,刚走出宾馆,顺着宽敞的大街,远远望去,真把我呆住了,啊哟,天山,那就是天山么?!眼前,一座大山赫然矗立,占据了半个蔚蓝天宇,蓝天衬托着白雪皑皑的山峰,山峰反射着朝阳赐予它的光芒,山腰的每一条纹路都是那么清晰,每一块石头仿佛都能够看得见。
【相关链接】
山是那么近,仿佛伸手可触,上前几步就能碰疼鼻尖。于是,一个兴奋的念头油然而生——到天山去!四月的暖融融的太阳晒在身上,舒服极了。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白雪皑皑的山峰,心想我终于见到天山了,而且将作为一个异乡的登山者,享受到多么大的乐趣呀!我将把这个可喜的消息,告诉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亲人,让他们也分享我梦幻般甜蜜的乐趣。
当轻快的大步变得蹒跚时,城市被甩在了身后,我踏上了田间小道,而雪山被旷野缩小了许多。
我看见维吾尔族姑娘们戴着色彩鲜艳的头巾,穿着斑斓炫目的裙子,正在地里播种着什么农作物。风吹拂着姑娘们的头巾和裙子,她们欢快的唱着民族风味儿极浓的歌曲,这更助长了我的勃勃兴致。天山啊,你这维吾尔、哈萨克多民族家乡的骄傲,我真想用滚烫的嘴唇吻吻你呀。
不知走了多远,反正日头已经爬到头顶上了,我开始感到脚脖子酸疼,两腿发胀,肚子也“咕咕”地叫唤起来。真怪,怎么天山仿佛变得不像先前那样庞大了呢?怎么越走越觉得离我远了呢?
只管一个心眼走下去,田间小路顶着偏西的太阳到了尽头,再翻一个坡,蓦见坟冢乱布,禽木全无,而雪山一手托着西坠的日头,一手还在挥动着诱惑,嘲笑我的愚笨和狂热。
不妨对当时的场景做一个故事还原——
前面有一位维族老大爷,慢吞吞的走在小路上,斜挎着一个簸箕,手上拿着一只铲子,正在拾着羊粪。一个心急火燎的年轻人紧追上去,挺有礼貌的说:
“大爷,您好!”
大爷眯缝着四周布满皱纹的两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小伙子,你好。你上哪去?瞧你这满头汗。”
“大爷,嗯,天山还…还有多远啊?”年轻人急迫而又焦虑地问。
“什么?你问天山?”老大爷睁大惊奇的两眼;“你去那儿?走着去?”
“是,是的。”
“哈哈哈……”没等年轻人话音落地,老大爷爆发出大笑。
年轻人窘迫极了,又莫名其妙,好像一个犯了过失的小学生,等着老师的责罚一样,呆呆的站在一旁。
“小伙子呀,天山,离这儿足足有100公里呢。你是初来乍到吧,迷上天山了?”
听说有100公里的路程,年轻人即刻瞠目结舌,耳根都烧起来,窘迫压过了遗憾,天真的狂热所造成的难堪叫他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不知怎么的,年轻人忽然拔腿往回跑去,旋即,又想起了好心的老大爷,于是急收住脚步,回转身来,向维族老大爷鞠了一躬,说声“谢谢”,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逃走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