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都很安静,平时在房间里能听到的是街上偶有汽车驶过去,洗手间的水声。今天我回来,我听到了哭声。没错,是哭声,一群人的哭声。
听到的时候,外面黑漆漆的,路灯的光晕无力扩散多远,就那么一小块地方,什么都没有,哪里的哭声呢?一会儿哭声停了,以为终于安静下来,可以看书码字了。只听到几声号子,哭声有节奏的开始。
这声音如此熟悉,跟小时候听过的别无二致。小时候喜欢凑热闹,被小伙伴拉去围观各种婚礼葬礼,那个精神生活和娱乐活动稀少的年代,一个这种仪式够大人们拉呱好几天。
小区里有老人过世了,这个小区是村民回迁的房子,居住的人以本村人居多,所有丧事才能跟农村一样办起来吧。
许久不回老家,偶尔听到老妈说一句谁谁谁的爷爷,谁谁谁的奶奶死了,没有见过仪式,求学工作后常年在外,那些听上去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已经拼凑不出像样的面孔,偶尔回家,路边的老人看着很熟悉,想不起是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听娘亲一说,才知道记忆里还算年轻的面孔已经爬满皱纹,只能赞叹一句时间的飞逝。谁不会老呢?我记忆里年轻的娘亲脸上的皱纹已宛若菊绽,她都是四个小孩的外婆了。
外面的哭声还在断断续续,偶尔听到喊鞠躬的号子。哭声把我拉回到七八年前,姥爷死了。姥爷在他们村子里德高望重,写的一手好毛笔字,年轻时更是拉得一手好二胡,会吹唢呐,吹笙,平时村子里有什么红白喜事,都是他兄弟们的乐器班子去帮忙。再后来,他的兄弟死没了,乐器班子也散了,他就担当起记账的角色,也写写什么春联、挽联、喜联。姥爷送走了好多他的老伙计,后来,他也走了。
我是突然收到消息的。有一种事情是,别人相信,大家都知道,你的理智也清楚这是事实,但是潜意识里,并没有收到消息。我不知道是我选择性回避去接收,去相信,还是没有见到姥爷的遗体得原因。当时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等后来出息葬礼,我根本不能意识到包着红布的骨灰盒跟姥爷没什么关系。看到哭的那么伤心的人,我只能不断催眠自己,姥爷真的走了。哭,是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应该哭。好几次梦到回到姥爷的房间,布置还是那么整齐,小鸟头的拐杖立在床头。姥爷笑呵呵拉我说话……
从那时起,我意识到,葬礼不是纪念死人的,人都没了,再多的纪念有什么用,对那个离世的人毫无意义。相反,葬礼是给活着的人的。葬礼用来给活着的人释放情绪,放下过去,去跟那个离世的人告别。葬礼是提醒人们要珍惜。
我梦到姥爷的机会不多,他入梦了,也会让我觉得很亲切。梦里从来不觉得他已经去了。因为没有告别,到现在我都觉得他是出了一个远门。
外面的哭声,跟汽车驶过去的马达声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楚。好像停了。
你可无视时间的流逝,时间却不管你什么态度,年岁不停的长,新的生命不断降生,小生命不断成长,发育中的孩子不断长大,意气风发的少年走向枝繁叶茂的青年,青年迈向壮年,壮年逼近中年……同一个终点
时间已经是年尾,不管你承不承认,2016真的只剩下一个小尾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