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久年》
第2 4章上 第24章下
据小松所言,“因祸得福”,在何故修养的这段日子,他与宋居寒的关系始终融洽,甚至称得上有几分甜蜜。像何故这般凡事早作打算的性子,愣是被宋居寒培养出了及时行乐的心态。就为了这短暂的和谐,何故便能佯装忘却此前的种种。
休息了一周,虽说仍有些不适,可公司事务积压过多。宋居寒去拍 MV 了,何故在家也闲不住,再度忙碌起来。
这天下午,他接到冯峥的电话。冯峥近期约了他两次,他都未赴约。受伤是一方面原因,最关键的是,他清楚自己在下意识地躲避冯峥。自从冯峥回国,他和宋居寒的关系越发紧张,不过这并非冯峥的过错。
冯峥告知他,此次聚会是彭放组局为一个兄弟接风,彭放还特意提到了他。
何故听闻去的人不少,再加上着实不好再拒绝,只好应下。
他加班至晚上,直接驾车前往酒吧一条街。
那家酒吧的位置甚是巧妙,竟就在他与顾青裴上次去的“the gate”的斜对面。
冯峥和彭放等人刚吃完饭,他们恰好在酒吧门口会合。
“嗨,何故。”彭放笑着朝他招手,“周六还加啥班呀,跟我们一块儿吃饭多好。”
何故说道:“彭总,您好,近期公司繁忙,实在没办法。”
“何故。”冯峥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咋感觉每次见你,你都清瘦了些。”
“没有吧,我体重没啥变化。”车祸的事他没告诉冯峥,实际上这段时间他食欲不佳,的确瘦了好几斤。
“来,给你介绍介绍,这是乌子昂,这是他女朋友……”彭放逐个介绍,最后是个面色阴沉的青年,“这是我兄弟,原炀,今天就是给他接风的。”
何故看向那青年,个子甚高,似乎与宋居寒差不多,但比宋居寒健壮,留着很短的头发,容貌张狂且帅气,身上透着一种格外挺拔干练的气质,像是当过兵。
何故道:“您好。”
原炀冲他点了点头,却未正眼瞧他,看上去心情欠佳。
“行了别摆着一张便秘的脸。”彭放勾着原炀的脖子,“走走,进去。”冯峥领着何故先进入了酒吧。
身后却听见原炀和彭放在谈论什么,没多久,原炀独自往对街走去。
进入包厢,冯峥奇道:“原炀人呢?”
“不知道,说碰见个熟人,过去瞅瞅。”彭放口吻有些玩味,嘿嘿嘿地贼笑,“一会儿或许有八卦可听了。”
“啥八卦啊?”其他人也来了兴致。
彭放点了一桌酒和宵夜,男男女女开始唱歌。
何故坐在角落里与冯峥交谈,聊的皆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冯峥趁机劝他辞职,担心他过于劳累。
没一会儿,彭放走了过来,抱怨着:“有酒不喝净聊天,这跟赤条条谈人生有啥分别,来来来,赶快的,喝酒。”
冯峥笑着问:“彭放,你最近忙啥呢?”
“瞎折腾挣几个小钱罢了,哪能跟冯大公子相提并论啊。”
“你别挖苦我了,我这新公司,脚跟都还没站稳呢。”
“哈哈,来,干一杯,敬你的新公司。”
几人相互敬酒,你来我往,何故也主动敬了几杯。他酒量不错,只是平常不爱喝,并且厌恶这种喧闹的场合。若不是不想与冯峥单独相处,他定然不会前来。
过了好一阵,原炀回来了,奇怪的是,他脸上的阴霾消失不见,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彭放眼神一亮,赶忙凑过去,两人低头交谈着什么,不时传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冯峥过去找原炀喝酒,原炀喝酒极为豪爽,一杯接一杯地干,冯峥见此情形,哪敢多留,喝了三杯就溜了。
何故轻声道:“那个原炀是不是当过兵啊,瞧着气势像,喝酒也像部队的做派。”
“没错,刚退伍回来。他是彭放的发小,他爸是原氏的董事长,你听说过吗?”
“原氏?”何故略显惊讶,“原立江吗?”
“对呀,你认识?”“不认识,不过我有个上司刚跳槽去原立江那儿了。”没想到如此凑巧,原炀竟是原立江的儿子。
“哦,原立江对手下的人颇为慷慨,的确很能留住人,我爸在这方面就不行,他虽说赏罚分明,但有时太过严厉,不懂得笼络人心。”
“是这样吗?我反倒觉得冯总的个人风格直接造就了公司那种正派的、能者居上的风气,我感觉挺好的。”
冯峥微微一笑,他望着何故,在昏暗的光线中,那双深邃而漂亮的眼眸格外明亮:“实际上你当初应该留在我爸那儿的,咱们的私人关系,不会影响你的事业,我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何故郑重地说:“我从未认为你心胸狭隘,只是当时……哎,算了,都过去了。”何故给冯峥倒满酒,“干了。”
冯峥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两人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忽然,何故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宋居寒打来的。
冯峥瞟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宋大明星啊。”
“我接个电话。”何故拿着电话走出了包厢,“喂,居寒。”
“何故,你在哪里?”宋居寒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阴沉。
“我跟……同事在外面。”他所处的背景音十分嘈杂,根本瞒不住。
“不会是和冯峥在一起吧。”“没有。”何故几乎未加思索就撒了谎,说完这两个字,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即便想尽办法去维持这段可悲的关系,又能有多大改变呢?
宋居寒道:“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哪里?”何故心脏一震,这里是酒吧一条街,是夜生活最为出名的区域之一,难道宋居寒看到他了?
第24章下
宋居寒的声音带着几分恼怒:“你给我讲讲,你跟顾青裴这个 GAY 单独去 GAY 吧究竟是咋回事?”
何故顿觉一阵头疼:“那天在咱们公司楼下的情形你还记得吧,他瞧出咱们的关系了,我起初没料到他也是 GAY,他刚好离职,想交个朋友,仅此而已。”
“你以前不知晓?”
“我以前确实不知。”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宋居寒的语气逼人。
何故无奈道:“没有。”他莫名想起庄捷予的面容,“我并非他喜欢的类型,我们共事多年,倘若他对我有意,也不会等到如今。”
宋居寒话语中满是讥讽:“我发现你还挺吸引人的。”
何故感到难以言喻的疲倦,他沉声说道:“居寒,是你想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宋居寒声音冰冷,“你多少也得有点自觉,离那些乌七八糟的 GAY 远点。”
“……我明白。”
下一刻,电话里传来忙音。
何故望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如同小孩子一般动不动就被拎着耳朵训斥一通,而他选择忍耐。倘若喜欢就是让人变得卑微、变得绝望,那喜欢的价值又在何处呢?
这个问题或许思考再久,也不会有答案。回到包厢,冯峥一眼便察觉他的情绪不对:“怎么了,难道吵架了?”
“没有。”何故晃了晃酒杯,“来,喝酒。”
冯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与他碰杯。
那天也不知是因为人太多,相互敬酒喝多了,还是何故有意买醉,总之,离开酒吧时,他是被冯峥和司机搀扶着走的。
何故尚未完全断片,但大脑昏沉、视线朦胧、脚步虚浮,说话也有些含糊:“冯峥,你帮我叫个……代驾。”
“代什么驾,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那我……车……”
“我让人给你送到家里。”
“嗯……”何故点了点头,感觉脑袋快要晃掉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坠。
把何故塞进车里后,冯峥自己也钻了进去,何故虽说身材偏瘦,但好歹也有七十多公斤的重量,而且他自己也喝了不少,腿有些发软,短短一段路程累得他出了一身汗。
何故靠在车门上,眼睛半睁着,看向冯峥:“没想到……你小子留了一手。”
冯峥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几分醉意:“我留了什么?”
“你比我……能喝呀。”何故用脑袋蹭了蹭车门,只觉头晕得厉害。
冯峥瞧着何故那迷醉的模样,这个平日里正经严肃的男人,此刻却流露出几分罕见的风情,冯峥心中一动,将人拽了过来:“一会儿路上有颠簸你可能会撞到。” 车辆恰好一个拐弯,重心不稳的何故歪倒进了冯峥怀中。
冯峥呼吸一滞,垂眸看向何故,目光炽热。
何故挣扎着欲起身,冯峥将他身子扶正,还捋了捋他额前碎发,仔细端详那张脸。曾经青涩端正的容颜,如今多了几分成熟魅力,比年少时更为迷人。冯峥只觉心中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情愫,轻声道:“何故,在宋居寒出现之前,我一直认为你很聪慧。”
何故有些难以理解这句话:“我是……聪慧的吧。”
冯峥头脑发热,忍不住轻抚何故脸颊,语气中满是不甘:“他那般对你,你究竟喜欢他什么?我不好吗?我哪点比不上他?”
何故皱起眉,已察觉情况不对,想远离冯峥,身体却无法动弹:“冯峥,我醉了……你也醉了。”
“我清醒得很,但你确实醉得一塌糊涂,从六年前一直醉到现在都未醒。”
“冯峥……”
冯峥逼近何故,明知有些话不该讲,却无法自控:“你还记得我们的那个吻吗?我一直懊悔,没能好好亲你一回,我也懊悔,如果当时我没走,如果我留下,你是否会变成如今这般,变得如此……下贱。”
“冯……”
冯峥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捏着何故下巴,粗暴地堵住那唇瓣。何故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反抗。
冯峥用力吮吻着那令他渴盼许久的唇,何故被亲得喘不过气,本能地推拒冯峥,却被冯峥抓住手按到背后。
当冯峥松开何故时,何故大脑缺氧,晕得身体绵软,他望着冯峥,喘着粗气道:“冯峥……你找死……”
冯峥笑了,笑得醉态毕现:“对,我找死,难道你不是找死?你可知宋居寒当初为何找你……哈哈,哈哈哈哈,何故,你才是找死。”
何故举起拳头欲打冯峥,身体却因车的转弯再次倒在座位上,他困倦至极,眼皮沉重得仿若千钧,连一根手指都不愿动,几乎瞬间便昏睡过去。
何故次日醒来,头痛欲裂、天旋地转,从未有一次如此后悔饮酒,毕竟脑震荡的创伤尚未完全康复,这一顿酒彻底将他击垮。
他翻了个身,睁着酸胀的眼皮望着头顶吊灯,回想昨日自己如何回的家。
似乎是冯峥送他回来的?
冯峥……
何故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奇异的画面与对话,他记得自己好像和冯峥……接吻了!
何故心中警钟大作。究竟是喝迷糊产生幻觉,还是确有其事?
他忍着头痛翻身下床,从一堆臭烘烘的衣服里找出手机,就想立刻致电冯峥求证。可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他犹豫了。 为何脑海中会浮现出一些奇异的画面与对话,他记得自己似乎……和冯峥接吻了!
何故心头猛地一惊。究竟是喝多了产生的幻觉,还是确有其事?
他强忍着头疼翻身下床,在一堆散发着异味的衣服里找出手机,当即就想致电冯峥求证。然而,盯着屏幕上的名字,他却迟疑了。
要是真的,那可太尴尬了,倘若只是幻觉,那也照样尴尬。可要是不去求证,恐怕自己会一直心乱如麻。他咬咬牙,最终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通,冯峥那沙哑且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喂?”
“冯峥,你也喝醉啦?”
“没错,头疼,嗓子也难受得很,你咋样?”
“我也是……”何故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那个,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是我司机送的,然后他又把你的车开到你的小区了。”
“辛苦他了,替我谢谢他。”
“没事儿,别这么客气。”
“那个……昨天,我没出丑吧。”
冯峥笑了:“我连自己有没有出丑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记得你呢,放心吧,咱俩都差不多。”
何故听罢,也不清楚究竟该不该放心,但显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虽说他觉得自己即便喝迷糊了,也不该做和冯峥接吻的梦,可即便那是真的,冯峥不承认,他也着实不敢确认。
只是他对冯峥的防备之心愈发强烈了。
实际上,他并非未曾想过寻觅一个知冷知热之人,相互陪伴扶持,携手共度余生,或许那样,他便能从宋居寒的阴影里走出来。但这个人不管是谁,都不该是冯峥。因为他深知自己这辈子都难以忘怀宋居寒,自己所有的爱与热情,早已在一个人身上耗尽了。他在乎冯峥,所以更不能用自己破碎凌乱的感情去敷衍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