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有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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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我想要成为很多人，唯独不想要成为自己。等到年老后，蓦然回首，往事如烟，会有想要回到过去的冲动。
至尊宝说，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会说出“我爱你”。小谢告诉我，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一定会考个好学校，然后有个好的未来。
我和小谢认识没多久，他在我哥的手机店上班。第一次见他是在聚会上，那天恰巧公司老板请吃烧烤。
下午七点半，我睡醒惺忪着眼，没化妆，随便穿了双拖鞋，一下楼就看到小谢和我哥。
小谢很瘦小，也没我高。如果不是那套成熟的制服，我会觉得他是个小孩子。他话很多，有些口齿不清，总觉得他有很多的故事，于是多看了几眼。
烧烤的时候，我见他一个人在一边烧烤，很熟练的样子：“以前我干过这个。算是老手了。”小谢一边烤鸡翅一边头也不抬的说。
“噢～有故事噢～”一向矜持的我蹦出这句话。
“是啊，每个人都有故事。好故事坏故事，有些能写下来，但更多的是写不下来。”
我把嘴里的肥牛咽下去，突然很想了解眼前这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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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轻时，无论爱恨，都要用力生活。
小谢99年出生，今年不过18岁。这是出来工作的第四个年头。小谢左手数自己工作年头，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
“挺快的。”
14岁那年，小谢逃离了那个小村庄。不喜欢上学，不爱读书。即使家里人拿着鞭子狠狠的抽打自己，也反抗说不要读书。
那时候，只想要自由。读书，早七晚五，回家了要做作业，考差了要被爸妈打，被奶奶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
在那个年纪，读书是最大的束缚，父母，老师，朋友的存在，都只是辅佐读书这件大事，把我们锁在笼子里。
于是小谢偷了爸妈卖稻子得的1000块钱，和大一点的表哥来到了深圳。无牵无挂，也无依无靠。
出来的第一年，找不到工作，和表哥在街头贴膜。那时候住不起像样的房子，和很多人挤在陈旧的房子里，壁虎蟑螂相伴。
有时候刮风，会把玻璃吹掉，冬天只能任风吹进来。
我接触过很多的穷人，穷困潦倒的时候只希望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饭。
那是第一年，小谢白天在房间睡觉，一觉睡到三四点，不为别的，只为了省早饭和中饭钱。很少买得起饭，大多数时候就煮面，很饿很饿的时候就一个劲的喝水。
“我第一次知道穷是什么滋味，那时候是真的穷，都想打道回府了。”小谢吐出烟雾，接着哈哈哈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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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懂什么坚强，全靠死撑。
第二年，15岁。去了一家不正规的工厂，一个小时5块钱，管吃住。
“这家管住的工厂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我那时候只有一个想法，有饭吃就可以了。”
小谢一天上12个小时，最多的时候上15个小时。一心想着赚很多钱，脱离贫穷。
在工厂经常被其他人欺负，不只是因为小谢年纪小好欺负，还因为他好说话，别人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小谢说，我挺无奈的，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每天要笑脸相迎，小心翼翼，他们总命令小谢扫地，拖地。
甚至有人因为工作没做好被上级骂了，会对我撒气，说很难听的话。“你以为你多好，这么小就来打工，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小谢重重的吸了一口烟：“每次他们说这些话我都苦笑。”
这么低三下四的，只是想保住这份工作，有工作就可以赚钱，赚钱了就可以吃饭，吃饭了就可以生存。
小谢说：“如果那个时候多读点书也不会这样吧。”
有一天小谢只顾着先去吃饭，忘了帮资历老一点的员工老萧拖地，老萧骂：“你个狗娘养的东西。要你拖地那是看得起你！”
小谢打电话给表哥，一个劲的哭。
“你说我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会好的。”
两年来，那是小谢第一次哭。被壁虎吓的魂惊胆战的时候没哭，在天桥上贴膜有人找茬的时候没哭，被人欺负的时候没哭，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没哭。
那天却为自己这么久的委屈掉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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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轻，是因为我一个人熬过了所有的痛。
第三年小谢流离失所，摆地摊，烧烤摊，一路漂泊。听人说什么赚钱又不需要学历就做什么。
这一年过得很累，每一天都在为了生活。小谢说，前两年那都是为了吃饱饭，什么都不要，只想要吃饱饭就行。这一年他开始想要赚很多钱，寄给爸妈。
摆烧烤摊的每个晚上，和油烟味垂死挣扎，与浓浓的睡意拼命搏斗。每每回到家，躺在床上，与满身的油渍和油烟味相依为命。一回到家什么都不想做，不洗澡，只想睡觉。
“烧烤比较好赚钱，只不过是日夜颠倒而已。其实跟贴膜也差不太多，只不过贴膜可以早点睡。”
半年里，小谢也算赚了一些钱。中秋节给爸妈打了个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就哭了，上一次哭还是因为被老萧骂狗娘养的。
爸妈也哭了，大家都在电话里沉默不语，只顾着哭。
“外面这么累，为什么当年不听我的话多读点书？”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小谢一直流眼泪。
小谢说他想起了这么几年来他经历的一切，如果当年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现在应该上高二了。
不用为生活所迫，不用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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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在年轻时多读点书，这样会避免很多的苦。
第四年，小谢来到了哥哥的手机店，做了一名销售员。
这一年，他刚成年。
“以前我挺不爱说话的，虽然不听话，但很孤僻。你看我现在这么能说，肯定想不到吧。”
小谢一边玩弄手机，一年又是哈哈哈大笑。
“没办法，要生活。”
小谢说挺羡慕我的，上着大学不用为生活操心，不用上班。
我说也不对，我总要为生活劳累的。他说也是，只不过可以少几年而已，可这样也很幸福了啊。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生，18岁，很心疼。
可生活不都是这样吗，一步步的逼迫你成熟，逼迫你接受这个世界的打磨。抹掉你的棱角，你的任性，你的惶恐，你的不爱说话。
可我从来不觉得不读书是多么不好的事情，小谢告诉我：“妹子，多读点书吧，不会被别人欺负。”
也不一定，谁说不读书就没有好未来了。
但多读书了，就会在某个张皇失措的深夜，发觉有清澈的月亮照在心里，然后不遗憾自己读过的书——“若是一个人的心黑暗，那黑暗是何等大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