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四天了,老房子里空空的,只有奶奶的照片孤单地摆在堂屋,我也再也没有奶奶了……
说起奶奶,我的感情比较复杂。人家的奶奶都是从小照顾自己长大,而我的奶奶却非如此。
奶奶有四个儿子,孙子辈的几个孩子年龄相差不大,理应可以一起照看。但在当时重男轻女传统思想的影响下,奶奶喜欢男孩子,便对几个弟弟比较用心,对我和姐姐就有些随意。听妈妈说,小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在奶奶家玩耍,弟弟们都用煎饼卷着韭菜炒鸡蛋吃,而我和姐姐只能吃煎饼。看到这一幕的妈妈对此很是生气,心疼我和姐姐,也就怨恨奶奶。后来,妈妈就宁愿把我们放到邻居家,也不再把我们送到奶奶家。因此,我的童年一点也没有在奶奶家的印象。那个奶奶,不是我们的奶奶,只是别人的奶奶。
渐渐地,我们和奶奶的关系连邻居都不如,仅仅停留在见面打招呼,过节送东西。逢年过节,照例我们要替爸爸妈妈去奶奶家送东西。虽然我们每次去,奶奶总是把我们手里塞满好吃的,我们也是各种不情愿去,甚至为此吵架。送东西得时候,我们在奶奶家不超过5分钟,更不会在奶奶家吃饭。那时候,奶奶倒是对我们有友好了很多,但也不亲近。
到了高中,我们住校,回家的时间就很少,去奶奶家的机会更少。那时候,爷爷倒是经常去我们家。基本上每次大休回家,爷爷都会来我们家坐坐,问问我和姐姐的学习情况。因为那时,我和姐姐的学习很好,就逐渐成了家里的骄傲,也成了爷爷奶奶家自豪的事情。也是因为这,妈妈觉得家里有了依靠,也不再经常抱怨老人的重男轻女。家里和奶奶家的关系也缓解了许多,偶尔过年家里来亲戚的时候,爷爷奶奶会喊我们去吃饭。但是,我们每次去吃饭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或者是客人。
上了大学,又参加工作,家里和爷爷奶奶家的关系就相对比较好了。每次放假回去,妈妈都会叮嘱我们给老人带东西。因此,每次回家,我们必会提着东西去看望爷爷奶奶,跟他们聊聊天,话话家常。这时候,因为家里的四个女孩都比较都上了大学,比较有出息,家里对我们女孩的态度越来越好。奶奶以前都是称呼我们孙女,而现在却是称呼我们为孙子,并且常常夸赞我们的优秀和孝顺。这时候,我才慢慢觉得自己是有奶奶的。
奶奶是在今年五一前后被查出生病的,但是因为是晚期,在医院呆了一段时间,就回家了。家里人担心奶奶,就决定不告诉她,希望她能快乐地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可没想到,病情恶化,到六月份,奶奶就卧床不起,家里人轮番照顾。
我见奶奶最后一面是在端午。那时候,奶奶躺在床上,瘦骨嶙峋,闭着眼睛。小叔跟奶奶说,娘,秀来看你了。奶奶挣扎着,跟大姑说,让我看看秀。于是,大姑把奶奶的眼睛扒开,小叔在后边撑着,奶奶才能坐一会儿。奶奶絮絮叨叨地说,我胖了,胖了好。问我什么时候要孩子……我握着奶奶的手,只感觉到骨头,没有一点肉和血色。可不,奶奶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吃饭了。奶奶一会儿就累了,又闭上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突然,奶奶大喊,我还没活够啊,我还不想死……我的心里更不起滋味,眼泪不禁簌簌地流下,心里暗暗祈祷,让奶奶多活几天,再多活几天……
端午回青岛后,自己一直提心掉胆,尤其害怕爸妈突然给我打电话。在学校期末考试阶段,我更是担心自己无法应对。考试结束,一直没有电话,我也就慢慢放心,暗暗觉得奶奶应该还能熬一段时间。可是就在放假的最后一天早上,我醒来看到手机上有近10个未接电话,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是奶奶去世了。
我从此没有奶奶了。那个给我们好吃的奶奶,那个喊我们吃饭的奶奶,那个称呼我们为孙子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