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启幕的那一瞬间,聚光灯是如此刺眼,以至于让我看不清面前那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一)
我尽力地从书堆中抬起头来,酸痛的脖子几乎支撑不起我昏沉的脑袋,酸痛撕裂清醒,脑子里仿佛灌满了正在凝固的水泥浆。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黑板上,模糊了黑板上的字迹。窗框分割开光与影,一点一点,字迹被拉锯开,在阴暗处显得格外清晰。
艰难地看清几个字,再在脑子里拼凑出模糊的句子,睁着酸胀的双眼的我很快又埋下了头。什么鬼通知,又是社团招新。我摇了摇头,握笔的手颤抖得厉害,不知道今天这种状态还能刷几套卷子。
学校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建立社团,几乎每天都有社团招新的通知,但社团的类型却是千篇一律,让人有一种同一集新闻联播看一年的疲惫感。可是我却不能吐槽埋怨什么,这毕竟只是所三流高中,最多也只能怪自己初中不努力,导致如今要燃烧生命去刷题。
黑板上永远是活动通知多于课堂笔记,上课时老师趴在讲台上讲课,偶尔心血来潮在黑板上狂草一会儿,留下一群叽叽喳喳的同学和一脸懵逼的我。
课堂笔记永远没有同桌情书里的错别字多。我不想因为和某个同学闹矛盾而导致如菜市场般的学习环境更加恶劣,所以每次同桌请求我过目一下他的情书时,我都没有拒绝。尽管他是双手递上他那张皱如废纸的情书,但我还是经常因为他那分辨率低如全屏马赛克的字迹而心情发霉。
周围的同学吵闹着,如沸腾的开水。我依旧埋着头用生命刷题,偶尔审一下同桌烂透的情书。初中曾渴望的高中生活就这样一点一点逝去,就像一页一页撕去的日历,除了撕到标红的节假日愉悦了心情,其余都只是静静地躺在废纸篓里,如同我不再去在意的自己的情绪。
同桌拍了拍我,估计又是一封撩妹的佳作横空出世。望着那皱巴巴的稿纸,我内心有点崩溃,感觉近视又要深几度,尽管我并没有近视。我深吸了口气,刚准备潜入生不如死的折磨中时,课室的门被猛地踹开,然后在全班安静地注视下,校长顶着那光得发亮的脑门大摇大摆地走入课室。
难得的安静维持不过三秒又如同菜市场般吵闹。校长在讲台上用力地咳了两声,却只是如同韩国明星演唱会上某位观众的细小的我爱你般,迅速淹没在嘈杂之中。
我抬头瞥了一眼校长那庞大的身躯,又低头继续审核那张情书。校长说话的声音偶尔穿透厚厚的噪音壁,若有若无地在耳边响起。
“同学……学校自……规定……要……否则……勒令退学。”
“什么玩意儿?”
我蓦然抬头,拍了拍昏昏欲睡的同桌。同桌像受惊的兔子,弹起身子,一脸迷茫地环顾四周。
“别抓我!擎天柱和大黄蜂都不是我杀的!”
我一惊,心想小兄弟你做梦的套路好深。
“我也没偷皮卡丘和生辰纲!”
我赶忙掐了他一下,以免他等下来一句“圆明园也不是我烧的”之类的话。同桌忽然发现他已经回到地球了,一屁股坐下,茫然地看着我。
“没事儿了你继续睡,我只是听见什么要勒令退学,想问问你的,不过看你这刚从天上下来的表情,还是算了吧。”
“哦……你说退学那件事啊。那已经是学校好早之前的通告了,就是七号之前不参加社团者将被勒令退学。”
“啥?诶!凭什么啊?学校什么时候那么无聊了?”
同桌一脸我们学校不是一直那么无聊吗的表情,从我手中拿过情书:“你傻了没好啊,这是几个星期前的通告了,你现在还一脸被吓到的样子。不过这也不能怪学校,因为是学校要参与评级,而社团发展就是一项硬指标。唉,如果我是校长,估计也会这样做的,毕竟这评级关乎学校以后的生存发展。嗯对了……这次情书怎么样?还要改吗?”
我一愣,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如今三流学校一抓一大把,像我们这种没有任何硬件竞争优势的学校,只有靠软实力提升评级才能不被封校拆楼。
头顶破烂的吊扇依然吱呀地摇晃着,缓慢转动的扇叶像是战士挥舞的巨刀,拼尽全力要割碎这浮躁的一切。
“不用了,写得挺好。”
(二)
我站在学校的通告栏前,用手划读着上面的通知。
“七号之前……”我低头望了眼手表,今天已经五号了,离学校踢人还有两天不到。我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开始浏览每个社团的介绍。
尽管都是些千篇一律的社团,但我还是得从里面挑一个活动最少、耗时最少的,以此挤出更多时间来完成每天的练习题。
想到这里我又郁闷起来,感觉这样每日每夜地刷题我迟早会死在课室里。微风拂过,推落了几片树叶,摇曳着擦过我的脸颊。半个小时以后,我看完了通告栏正反两面的所有社团介绍。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小本本,我数了数,发现大半个钟我从八十多个社团里,只筛选出六个勉强合乎我要求的社团。
回到教室,我按照上面给予的联系方式,逐一询问了入社的相关信息,结果得到的答复都是“不好意思满人了”“缴纳200元社团活动费”之类的话语。挂掉最后一个社团的电话,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发呆。
窗外似火的余晖将天空染红,那仅剩的未被被侵蚀的白灿,如滔天大火里的白纸,在灰烬前拼命挣扎。
第二天,同桌踩着上课铃冲入教室,气喘吁吁地坐下,瞄了我一眼,说:“昨晚没睡好?黑眼圈那么大。”
“睡毛啊睡,社团的事没搞定哪睡得着啊。”我摆了摆手,半睡不醒地含糊道。
“切,屁大点事儿还搞那么久。”同桌尽力平复着呼吸,从书包里拿出一沓课本,放好在桌面上。
“怎么,你知道哪有那种耗费的时间少又不用交社团活动费的社团?”我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同桌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缓缓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有的。好像叫什么……殇天话剧社……”
“屁嘞,什么上天话剧社,上毛线天啊,我昨天把全校的社团一个一个的看过了,好一点的都没戏,哪还有那么好的社团剩下。”
“这个社团……好像是今天早上申请通过成立的……”
下巴从撑着的手上滑落,我蓦然清醒:“真的?!”
“啊……对了,这是我昨晚刚写的情书,你看看,给点意见。”
(三)
我和同桌一脸狐疑地望着面前的小屋子,门上写着杂物间的铭牌摇摇欲坠,蜘蛛网连接了每一个存在的缝隙。
“你……确定是这里?”我打量着面前这个废弃的杂物间,始终无法相信这是社团用地。
“按照通告上的地址……应该没错了。”同桌虽然拿着地址,但也是一脸不自信,想着我们是否是来错了地方。
两人在小黑屋前踌躇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石头剪刀布,输了去敲门。
结果我输了。望着我满脸的微笑和咯咯作响的拳头,同桌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前去敲门。
咚咚咚,同桌用力地叩着门,“有人吗?”
没有任何回应,同桌一拨头发,潇洒转身:“应该是我们走错——”
吱呀——
门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探了出来,贼头贼脑地环顾四周后,将视线锁定在我们身上。我心想,两个大男人有那么难看见吗?
“你们……是来面试话剧社的吗?”
果然是妹子,我撇撇嘴,表示同意。
“嗯,就是那个上天话剧社。”
同桌点了点头,大大咧咧地开口。
“……是殇天。”
“随便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那……进来吧。”
跨入屋内,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屋内光线很暗,只剩一盏微弱的灯光在天花板上摇曳着,用力地照亮每一寸黑暗。感官反馈着所有感觉,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老家那废弃的谷仓。
“请将就一下,毕竟我们刚成立,还没来得及打扫社团用地。”接领我们的妹子抽出两张胶凳递了过来,“请坐,然后我们来谈谈社团的事。”
接过胶凳,我和同桌原地就坐。“那个,‘我们’是指……还有其他人吗?”
“啊……没有,就是我们三个。”
望着同桌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似乎听见我同桌的内心在呼唤“你特么在逗我”之类的话语。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晓莹,是殇天话剧社的社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我们含糊地应付了几句,尴尬地笑着。
“我们社团刚刚成立,正是蓬勃发展的好时机,所以作为社团一份子的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互帮互助,发扬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精神,为社团的成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
终于能理解党对我们的良好影响,对我们的优秀培养,也终于体会到原来不是只有政治老师才有一本正经的官腔。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在与暴风雨和黑夜的搏斗中,寻找黎明的曙光和希望的归宿吧!让我们,将困难和勇气化为利刃,披荆斩棘,走向胜利与辉煌吧!”
我低头望了眼手表,这场演讲浪费了我足足一个小时。同桌早已睡着,流下的口水滴落,浸透裤子。
(四)
“现在怎么办?她竟然让我们自己写剧本!而且就三个人,演个毛线啊!”坐在球场旁,同桌几乎要崩溃,抓着头发表情狰狞。
“还不是你说这个社团符合我的要求的,什么玩意儿啊。你要弄你弄,我不管了。”我也是一脸气愤,狠狠地咬了口面包。社团报到到六点半,饭堂连饭菜都空了,只剩下早上没卖完的面包。
“那难道退出?可现在也来不及找新社团了呀,明天就七号了。”同桌端详着面包,迟迟下不了嘴。
“退出吧,至于社团,我们再想办法。”
庆幸的是,那份通知只是学校被逼到尽头的恐吓,就仿佛是动物园里被囚禁数年的狮子,被人类逼到尽头的怒吼。
我们没有被开除,学校也因为各项指标超额完成而顺利升级。一切又恢复到两天前的样子,我依旧在吊扇的吱呀下燃烧生命,偶尔审一下同桌的情书。
社团接二连三的解散,渐渐回到正常的数量。我偶尔会想起那个上天话剧社,思来想去,觉着那妹子应该也是害怕被退学,才临时申请组的那个社团吧。
但我却仍在通告栏上看到殇天话剧社,按照人气热度,它的简介挂在通告栏的末端。白纸黑字,就像年级成绩排名表末端的那个名字一样,或许还要扛着眼泪挨过一个又一个白昼。
手指触摸着那张简介,我突然很想回去那间废弃的杂物间;很想再感受那扑面而来的潮湿;很想看那微弱的摇曳着的灯光反抗黑暗。
我却有点害怕看见那个瘦弱的身影。我还记得我对她说我们要退出时,她脸上尽力挤出的微笑。如果换作是我,可能只剩下无助了吧?
时隔三日,我再次来到那间废弃的杂物间,只不过蜘蛛网都已消失,门上摇摇欲坠的铭牌也被一块小黑板取代,上面是女生娟秀的字迹:殇天话剧社。
没有人与我石头剪刀布了,我深呼吸几次,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走向前去。咚咚咚,我小心翼翼地叩响了掉漆的铁门,然后向后推了一小步。
吱呀——
门开了。只开了一条小缝,这一次没有人影探出,只是从屋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请进。”我拉开半掩着的门,跨入屋内。
我还是愣住了。这一次没有扑面而来的潮湿的气味,和黯淡的光线,取而代之的是薰衣草的芬芳和柔和的明亮。面前那张不算太大的会议桌上,那个瘦弱的身影正伏在几摞高高的资料里奋笔疾书。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左边,然后慢慢地抽出靠背木椅,轻轻坐下。她头也没抬,闷着头疾书,笔尖在稿纸上摩挲,沙沙作响。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写了改改了写,然后在某一刻停笔,紧锁着眉头,笔尖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画面感浮现在我脑海里。面前那个拼命写着剧本的少女,仿佛让我看到了每天挑灯夜读的自己。我也曾多少次卡在某一道题中,锁眉苦思,却从不曾停笔。不曾枯竭的坚持是因为只有拼命和疲惫才能让我知道我还活着,才能让我知道三年后我还要笑着把笔放下。
如果要燃烧整个世界,那我们必须是狂风暴雨中那用不熄灭的火苗。
我随手拿起一份桌上的资料,粗略地翻阅起来。资料大都是与北欧神话有关,翻了几页,我便没再看下去。“还没我脑子里的全。”我嘟囔着,直接拿起了她面前的稿纸。“这都是啥?奥丁跟个伪娘似的。”我翻了翻她之前的手稿,无奈至极。
“我来写吧,明天来我们班拿。”起身,我扬了扬手中的稿纸,向门外走去。
“对了,你知道我是几班的吧?”
(五)
我咬着手电,坐在天台上想着剧情,腿上的剧本密密麻麻满是涂改的痕迹。同桌拿着啤酒,双腿有节奏地摆动着。凌晨一点零四分,夜很静,学校附近的一大片区域仍是灯火通明,拿过同桌的啤酒,我猛灌一口,开始写剧本的最后一幕。
“你说,你的字为什么那么好看啊,在腿上写都比我在桌子上写好看。”同桌有点幽怨地开口。
“练呗。”我头也不抬地答到,“你知道吗,我当初练字就是为了写情书,写给一个喜欢的女生,隔壁班的。”
“然后呢,有用吗?”同桌继续问到,语气平淡,仿佛重点根本不在这儿。
“没有,我还是被拒绝了。后来我听他们班的人说,她在收到信后嘲笑我,说我字那么清秀一定是伪娘。”
“可你不是。”
“废话。”
“你说我们以后能去那边生活吗?”沉默了半晌,同桌突然问到。猜都不用猜,他说的肯定是学校旁边那片CBD区。他不只一次在酒后问我这个问题,可却从未理睬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会,一定会。”说着,我写下了剧本的最后一句话。
死一般的寂静。切,又是这样。
我听见酒罐跌落地面的声音,“你知道我写那么多封情书都给谁了吗?”同桌突然开口。这问题问得好,我特么也想知道答案。
“写给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女孩。”他也不管我有没有回答,一个劲儿地自说自话,“她叫陈晓莹。”
我整理稿纸的手颤抖了一下,脑海里什么东西闪过。陈晓莹?很熟悉的名字呀,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在哪里呢?
(六)
我将稿纸递给她。她倚靠在我们班的门框上,慵懒至极。
“剧本定好了,放学叫你朋友来排练。”她学着我的样子扬了扬稿纸。我望向课室内,同桌还没回来,估计是昨天喝多了。
“嗯,我会跟他说的。”我应到,“但我们上次退社了,你对我们的突然回归没什么表示吗?”
她耸了耸肩,“或许你们需要再写一份入社申请。”
“什么叫再,第一次我们也没写好吗?”我翻了个白眼。
“不对啊,我收到了两封申请的啊。”
我突然想到了我同桌。
“对了……那个……妹子你叫什么来着?”
“上次介绍时我不是说过了吗?殇天话剧社社长,陈晓莹。”
陈晓莹?怎么那么熟悉。不知为何脑袋里忽然浮现了同桌狗爬般的字迹。
“还有,这次补申请麻烦你们认真点写,上次那两份申请的字看的我真难受。”她拨开额前的发丝,然后翻起了我的手稿。
“哦。”我应了一声,心里想着同桌怎么还不回。
(七)
我知道他离去的消息时,还在背着自己写的烂台词。那句台词好长好绕口,我只能断断续续地背着。背着,背着,然后社里的门被猛地推开,我转头看见陈晓莹背着光,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轻轻地说。
“他走了。”
“他走去哪?妈的翘社团都不叫上我。”我佯装气愤,仿佛要扔下稿子。
“他不会再回来了。”
刚起身的我怔在原地。
“你说……什么?”
“他不会再回来了,今天早上他就倒下啦,住院抢救,但,还是晚了。中午医生正式宣布他不会在回来了。”她尽量平缓地复述,小心翼翼,生怕我情绪过激。
我就说他怎么一天都没来上课,还想着是喝高了在宿舍睡大觉呢。搞得我想了那么久的借口帮他请假。那个混蛋,怎么说走就走了?真他妈混蛋,我还有一张情书没帮他审呢,全是错别字,全是错别字。我似乎记起他曾在酒后说,“我的心是玻璃心啊,比纸还脆弱啊。”
我将剧本放在桌上,把那封皱巴巴的情书从口袋里掏出,平铺在桌面上。他明明前几天还让我看他的情书的,混蛋,我帮他修改了好久啊。
我听见陈晓莹一直安慰着我,说了好多好多。她好吵啊,她以为她是谁?我用力抚平纸上的褶皱,突然想起了那夜他说的话语,“她叫陈晓莹。”
残剩的情绪崩塌,我泪流满面,拿起那封情书,折好,郑重地放在一脸茫然的她的手上,转身离去。
(八)
社团首次演出在他离去后的第二天。我和她演完所有角色。
在舞台启幕的一瞬间,聚光灯是如此刺眼,让我看不清面前那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我机械般地念完每一句台词,陈晓莹在舞台上哭得一塌糊涂。她一晚上读完了我傻逼同桌留给他的每一封信,又是鼻涕又是泪。
“中庭崩塌,Nidhogg撑着残破的双翼飞去。”
谢幕的时候,我仿佛听见同桌在我耳边说,“那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女孩。”
现在那个女孩为你哭得一塌糊涂。
(九)
我还是和之前一样,燃烧生命去刷题,却不能偶尔审一篇字很丑错别字很多的情书。
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或许很快会被谁填上。
周围很安静,大家都在拼命地复习。一切和之前一样又仿佛完全不同。
课室要装空调了,据说是为下一次评级努力。
头顶破烂的吊扇依然吱呀地摇晃着,缓慢转动的扇叶像是战士挥舞的巨刀,拼尽全力要割碎这平静的一切。
我还能燃烧,如大雨里的火苗。
他是英灵殿的战神,却从未念出过属于自己的台词。
大概都破灭在与黑暗斗争的怒吼里了。
这世界大概也是这样了,嘶吼着血与汗,尽力地挨过诸神的黄昏。
想着,我埋下了沉重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