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乡愁,脑中总泛起那首诗: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
诗人余光中的诗作《乡愁》,在中国大陆可谓人尽皆知。许多年来,我对这位诗人的了解也仅“《乡愁》”、“诗人”、“翻译”这几个标签而已。2017年12月14日,余光中去世,当月下旬,我和伙伴到台湾高雄游玩。在驳二的诚品书店里印刻着他的一首诗——《让春天从高雄出发》:
让春天从高雄出发
让海峡用每一阵潮水
让潮水用每一朵浪花
向长长的堤岸呼喊
太阳回来了
从南回归线
春天回来了
从南中国海
让春天从高雄登陆
这轰动南部的消息
让木棉花的火把
用越野赛跑的速度
一路向北方传递
让春天从高雄出发
余光中曾在高雄的中山大学任教。这所中山大学在高雄西子湾,依山傍海,长长的防波堤是它的一部分外墙。黄昏时分,学生、游客、行人三五成群坐在堤上,喝喝啤酒、聊聊天、看看海和日落。也有人无视栅栏警告,翻过那一道铁门,在防波堤延伸出去的地方钓鱼。海浪时不时拍上岸,掀起好大水花,钓客的热情也丝毫不减。
也许是《让春天从高雄出发》,也许是余光中常看的西子湾落日,也许是诗人去世的消息,我产生了读他更多作品的想法,想知道《乡愁》之外的余光中是什么样的形象。感谢这个想法,我读的越多,越像发现了新大陆。
乡愁确是氤氲在他作品中的雾,时隐时现。乡愁之外,他的诗有才气、浪漫,他的散文似暖流、似清晨田野间的阳光、似邻家传来的小曲,他的议论文透露锐利和关怀……
若要在他的作品里寻找沉重与生活的苦,是有点难的。生活于他当然有负担、伤痕,甚至失落。我们各自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而余光中在失落之余,更描写光亮的一面,他写少年、游学、家庭,谈山河美景、世界文学和艺术。他时常回忆,那儿有他的恩师、他的书海、他的好多地图。他不囿于过去,在两个大陆、两座岛屿的日子里,他教书、诵诗、创作,畅谈现代诗的命运、呼唤中文找回自己的灵魂。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罗曼·罗兰)九十个年头足以让生活向余光中显露它的本来面目,却没有阻挡他文章和诗中透出的温热。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心里总藏有一份纯真吧。
苏轼在《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里写:“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余光中也是如此,他缓缓讲述人生一切,大起大落都显得平淡,这是岁月的积淀和稳重。对于我这样的热血后辈来说,读他的作品就像与他对话,你跟他说你的烦恼、迷茫——生活上的、知识上的,他微笑跟你说“I’ve been there”。于是你知道有这样一颗明亮的星经历过你正经历的,你知道你不必焦急,他正静静告诉你许多,比如黑暗,比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