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古色古香, 潺潺流水,游人如织,这样的日子——最适合出去游玩。河岸,一位身材窈窕的女人矗立,看到她似乎就会让人想到“君子好逑”这个词,这个女人,是很有气质的。三十岁的年纪,一个五岁小女孩的妈妈,却丝毫不输那些二十岁出头的女生,身材,气质,和睦幸福的家庭似乎让她的容颜得到了更多的滋润与保持。小女孩,长得像妈妈,薄薄的嘴唇,单眼皮,五官小巧精致,似小家碧玉,温婉,单纯。一笑起来是会漾起春光的。爸爸看着身旁一大一小两个美女,黑框眼镜后瞳孔闪着骄傲自豪的光,紧紧把着相机,技术是不专业的,动作却是娴熟的。拥有妻女之后,拍照成了他的第二职业。起初,是她窈窕的身姿,到她身怀六甲时鼓起的小肚子,到这个“小肚子”下生,“小肚子”的蹒跚学步……相机的边缘早被他磨得锃亮,女儿出落得越来越惹人欢喜。此刻依旧拿着得心应手的宝贝,记录每一次小惊喜的瞬间,上一次照照片还是三个月零一天前的结婚纪念日呢!
凉亭,树木掩映,柳树低垂,女人一身汉服,小姑娘同样洁白的汉服裙,古风的小绣花鞋。母女轻闭眼睛,似徜徉在大自然的奇境,爸爸一手按下快门。另一张,女人轻靠在柱子的一侧,抚弄着头发,温柔的瞬间凝固。下一张,母女一起拨弄着河水,修长的手指,细嫩的柳枝倒映……
女人把照片一张张拿给我看,看着照片上气质的她,可爱的小女孩,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现在的脸,气质顿失,饱满且具光泽的苹果肌已经不在了,修长的手指更加修长了,能看到她那根根分明的关节。到底怎么了?因为那天她的孩子随着记忆丢了。那天过后,小女孩就再也没了踪影。
女人曾想过那个场景,女儿在湖里挣扎,她义无反顾跳下去,她拼命往上拽,可每当她要靠近岸边,一双似男人般有利的手就把女儿继续拖下去,使劲拽,又一次被拖下去,一次,一次,她用尽全身力气,却还是无能为力,她被吸着心血,看着女儿娇小的身躯,渗着血丝的水,她彻底沉入湖底了。湖底的身躯,思念的身躯,慢慢是会长出触角的,女人的身体,先从脸颊有了变化,根根触角生长,似陆上野草加速丛生,唯独那方向是向着女儿的方向,触角生长速度越来快,越来越快,静静的湖底,根根触角黝黑,深长,随着水波摆动,似是思念的“参体”……
后来女人没有了记忆,认不清别人的脸,只记得女儿,甚至于丈夫一遍遍不厌其烦帮她洗脚,做饭,她才隐约记得有抬头纹的这位男士对她很好的,他像是自己的丈夫,又不是,自己的那个他是没有抬头纹的,也不会偶尔偷偷躲在角落里叹气,可他温柔的一切,让她那么熟悉,他告诉她:你只能跟在我身后,我只剩下你了,像是他的口气。她记住了,还有女儿没有别的了。就这样,丈夫一刻不离地看护。可是一天他和门卫说话疏于看护,女人还是偷偷溜出了小区,跟着一个傻子走了,结婚后,她第一次没害怕的跟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后,因为傻子说“女儿很好找到的,跟着我就行”。她不害怕,也许早点找到,那个忧愁且关心自己的男人就能舒展眉头了,她不想上卫生间的时候碰见他在角落叹着气吸着烟。可是,女人忘了,她真的忘了,她的女儿在几个月前,回到了家,可她又应该没忘,那不是她以前的女儿了,到家的小女孩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她不会笑了,女人抚摸她的头发,她不会温顺的躺在妈妈的怀里,叽叽喳喳呓语,只是目光呆滞似停在了回忆里……
站在呼啸着风的窗户边,忽然想起林奕含,这些生活在呼啸着寒光的时代里的人,成了黝黑的触角遁入湖底,母亲的忧愁在另一边,而她自己的痕迹却滞留在了故事里。李国华还活着,活在鲍毓明的身躯里,活在那个五十岁男人的地洞里,活在N号房的网络里……
我们是不忌惮寒光的,我们又是害怕寒光的,它让我们冰凉刺骨,让我们只想把善良打包起来只给最爱的人看,可现实难免是带着血的,我们的善良打包起来躲着躲着就慢慢暗淡了,能让女孩子的裙裾更安全的摆动吗?或许时代的最后一抹光是留在文人的笔触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