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声波大银
人生最重要的两天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天和你明白自己为何出生的那一天。
——这话据说是马克吐温说的。他是不是随口一说我不知道,我反正是随机看到的,顿时我就随机想起了我一朋友,这个朋友不随机,还是固定的那一个,老残。
01
老残一向温文尔雅,我唯一一次见他大尺度发飙,是在他留级大五的寝室里。那天他正与他爸通着电话,突然就冲着手机发出一声暴喝,“你当初为啥要把我带到这世上来!”
随后又是一声巨响,手机落地,四处飞散,粉身碎骨。
惊得我下意识捂住了裤兜里的波导翻盖手机,心里直发毛:我这大老远来探望你,何苦这样吓我。
脑子里高速运转着,该挑出哪句话去安慰他一下,人一脸颓丧窝在椅子里,嘴里缓缓冒出一句,“还不如把我抹到墙上……”
这话直接给我整懵了,无言以对。要是搁现在,我定要替他爸怼回去:谁让你在游泳比赛里得了第一,这本就是个随机事件!
02
是的,像所有人一样,老残的一生也始于一个随机事件。
他妈妈腹中的羊水随机破开于一九八三年里随机的某一天,随后他就伴着一大家子人的喜悦来到了人世间,没能遂了二十几年后要“上墙”的心愿。
他妈妈本是他们县里重点高中的高材生,因家里重男轻女最终难圆大学梦,一气之下自作主张嫁给了同村的一个相貌堂堂脾气粗暴的泥腿子,这在那年代也算个随机事件。
俩人一个属龙,一个属虎,这在擅长玩弄随机和概率的算命先生口中,实属不般配的一对,天雷地火,难有宁日。
先生果然英明神武。这俩人婚后频频吵闹,龙争虎斗如雷般暴跳。吵急了,还要动手。
他爸随机撩出一脚,也不知怎的就踹坏了他妈妈大腿上的一片组织细胞,他妈妈竟然就此半身不遂,瘫痪在床。
他爸带着蹒跚学步的老残,四处奔走,随机投了几家医院,耗时六年,耗尽家财,最终落得个人财两空。
八岁的老残面对着他妈妈即将被抬走出殡的棺材,愣是想不通他妈妈是怎么了,他想不通自己凭什么就这样没了妈,他只顾着想,眼泪都没流。
此后两年内,他大伯和他爷爷也相继去世,一个横死,一个病故。村里的邻居像看热闹似的围在他家门口,指指点点。
老残小小年纪就已看惯了生老病死,世态炎凉,他后来坦言:十岁的自己就仿佛经历了别人的一辈子。
03
老残会时不时随机想起自己的妈妈,也会随机地去恨一恨自己爸爸。
大概是继承了她妈妈的脑子,老残随机成为了村里考上重点大学的第一人,只是由于不会填报志愿,被随机调剂到了他最不喜欢的专业去了。
他随机上课,看心情考试,随机迷上一款风靡全球的电脑游戏,随大伙一起翻墙通宵玩耍,却随机地只有他一人摔断了脚腕。
养伤的大半年里了,他抽空思考了人生,但还是没想通为什么自己苦读十年,却依然这么随机地被命运玩弄了,他没能在和谐社会感召下激发出体内的正能量,他选择自暴自弃,没毕得了业。
他随机流浪在一些城市里,做着随机的工作,三教九流,浑浑噩噩。
04
他于千万人中,随机遇到了一个姑娘,对了眼。
俩人一个属猪,一个属虎,一个巨蟹一个金牛,哪哪儿的都说是绝配。俩人也互相以对方是托付一生的那个人,他们选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安了个小家。
老残在一个随机的年份结了婚,又随机输出了一个像他当年一样善于游泳的种子选手,他并不急于从B超里提前得知他塑造的是男是女。以此来证明自己虽然历经劫难,当下却已经能够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他认为自己配得上安稳的生活。
姑娘的家人应该是有不同意见:我呸!你们哪懂生活?他们前赴后继一个个来到小两口生活的城市,名为帮扶,实为放毒。
很多人从电视里看过樊胜美,她不是扶弟魔,她是扶哥神。老残在家里就活生生领教着这样一位奇葩,不,是奇葩的一群。
老残不服,怎么这么多随机事件,都让自己摊上了。他受够了,他要逆天改命。
05
他随机选择了一个日子,离了婚。
老残时年三十二,逐渐开了悟。
他不信命,不信神,不信报应,也不信了因果。
这些都解释不了他一直被随机事件影响的前半生,他还是想不通,也不愿再纠结其中。
他接受了已经发生的,他并没有因此选择颓废,他只是选择去换一双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他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他坚持想念着他的妈妈——为了纪念他的出生,同时选择原谅他的爸爸、原谅这个操蛋的世界——这始于他开悟的那一天。
他选择向死而生,死亡也是一件随机到来的事情,他要好好生,好好活,好好体验生命,这才是他眼里生命的意义。
我还是不擅长安慰他,说什么“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云云,这是句屁话。这话对已经失去很多东西的他来说太残忍,对他逝去的亲人也属大不敬。
不要高估自己对人生的掌控以及苦难对人性的磨灭程度,放轻松一点,然后随机漫步去吧。
(完)
后记:
本是打算写一篇关于《随机漫步的傻瓜》的东西,就算不是书评,也起码是个读后感啥的,结果我也不知道我码出来的是什么,难道是书中打字机的猴子附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