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三年。
梁山伯收到“情天阁”的召回预兆——梦中丝弦之声再起,视野中的情丝开始淡化。这意味着这个世界的“情劫修复”已达到平衡点:祝英台已成为江南有名的女学者、女商人,正在推动第一部《女子继承法》草案;梁山伯的双思书院培养出第一批女学生,有人入文学馆,有人回乡办学。
他们的关系,是世人难以定义的“知己”:不同居,不成婚,却共同经营书院,每月固定时间论学、游历、合著文章。流言有过,但被两人的成就与气度渐渐平息。
离别前夜,梁山伯独自登上书院后山。
八年前,他就是在这里醒来,带着改变悲剧的使命。如今回头看,他并没有消除梁祝故事的悲剧内核——社会对女性的压抑、门户之见的沉重、真爱的艰难——这些依然存在。
但他提供了“第二种可能”:不是只有殉情化蝶这一种凄美结局;两个灵魂可以在不违背时代的前提下,找到既不毁灭自己、也不放弃彼此的蜿蜒小径。
“任务完成。”无源之声响起,“你可以选择:保留记忆返回现代,或彻底融入此世,成为真正的梁山伯——代价是永远遗忘修复师身份。”
梁山伯没有犹豫。
“我留下。”
“为什么?现代有你的家人、学业、未来。”
“但这里有我活过的人生。”他望向山下书院温暖的灯火,“我改变了祝英台的命运,她也改变了我的。这八年,我不是在扮演角色,而是在真正地生活、爱、奋斗。”
“即使知道,按照历史记载,‘梁山伯’这个名字最终会湮没无闻?真正的流传后世的,依然是那个化蝶的悲剧传说?”
“那就让那个传说留在书里吧。”梁山伯微笑,“而真实的生活,由活过的人自己记得。”

丝弦之声渐远。梁山伯感到某种轻盈的东西从体内抽离——那是林砚最后的记忆碎片:图书馆的雨夜、论文的结尾、现代世界的一切。
遗忘如潮水涌来。
最后一刻,他看见视野中所有情丝都化作透明,只剩下一根——从他心口伸出,坚定地指向山下书院,那间还亮着灯的厢房。
赤红如初,温柔如始。
尾 声
东晋太和六年,会稽郡志记载:
“有梁山伯、祝英台者,同窗于万松书院。英台实为女,山伯知而不言,反助其以才学显。后二人共创双思书院,开女子入学之先。终生未嫁娶,然志同道合,合著《两性论》十二卷。卒后共葬于书院后山,墓前常有两蝶,人异之。”
而在另一个时空的图书馆,研究生林砚从梦中醒来。

窗外天已晴。他低头,发现自己正在写的论文最后一段,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
“或许在某个被遗忘的时空,他们真的找到了另一种结局——不必化蝶,而是化作两棵树,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他笑了笑,觉得这想法虽不学术,却很美。
合上电脑时,一只白色蝴蝶轻轻落在窗台,停留片刻,翩然飞去。
仿佛只是一个平凡的午后,只是一个关于古老传说的,一点点新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