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后,回家的次数逐渐少了,除了每次回趟家需要花费的时间金钱,更大一部分应该是有点“乐不思蜀”了,也似乎感觉并没有回家的必要。
回一趟家,我需要先坐公交到动车站A,再坐动车到动车站B,而从家到动车站B这一段距离一直是比较头疼的,由于没有直达车,若是单凭我自己回家的话,那么只能选择先搭乘班车,到达某地后,再换摩的或者by“11路”。而通常情况下,是家里人过来车站接,这也是最理想的状态了。
即便如此,有时也会觉得让家人这样来回奔波,有点于心不忍。有几次我打电话回家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过来接了。”而老爸总会说:“我现在有空,在车站等我!”
我坐在车的后座,看着路边绿叶摇曳的小树,回忆我离开时还是光杆一根;看着田里绿油油的水稻,才想起又是一年春来到;看着坐在摩托车前的爸爸,惊讶地发现他已满鬓银发。
从动车站B到家中这段距离,虽然有些令人头疼,但有家人的陪伴,车后座的我,车前座上的你,让我觉得这段路其实也挺美好,因为,这是回家的路,而那种满心期待,满心欢喜的心情,连树上的鸟儿都知晓。
我依然记得那一次,许是太久没有回家了,到家中那一刻,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饭桌上,我偷偷望着二老,什么时候,母亲大人那头乌黑发亮人人艳羡的青丝中竟然冒出了银丝,什么时候岁月的痕迹竟然也慢慢爬上了他们的脸颊。我呆望了许久,许久,一言未发。
梁秋实在送别中有这样一段话:我不愿送人,亦不愿人送我,对于自己真正舍不得离开的人,离别的那一刹那像是开刀,凡是开刀的场合照例是应该先用麻醉剂,使病人在迷蒙中度过那场痛苦,所以离别的苦痛最好避免。一个朋友说,“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一直以来,老爸总要亲自送我去车站才行,一开始我以为是他们心疼钱,直到有一天,我才真正明白,为何老爸这样坚持,无论多早、多晚,无论刮风、下雨。
一如像从前一样,我坐在车后座,老爸在车前座,只是去动车站的心情似乎与回来时不大一样。
“在外面,饿了自己要买东西吃。”
“嗯,有的。”
……
“冷了要多穿衣服,别感冒了。”
“我知道,你也是。”
……
“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跟家里说。”
“好。”
……
其实这些话,每次临走时,老爸都会叮嘱一番,我早已倒背如流。但每一次,似乎只有经过这样一番对话,他才能够放心一点。
天,渐渐暗了,我们到了车站,我下车拿了行李,准备走时,老爸叫住了我,手里攥着一团什么要塞给我,我一看,是“毛爷爷”,我怎么也不肯收,“我有呢,你留着用吧!”于是逃也似的奔向车站。
快进车站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老爸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蹲在一块石头上,手上夹着一根烟,缓缓地吸了一口,那点小亮光在夜幕中一明一暗。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头是略微向下的,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之间,我仿佛明白了,为何老爸一直坚持要亲自送我来车站,不是因为舍不得我坐车的那点钱,而是,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一次。
离别,最是难忍,而比离别更难忍的则是,何时能再相见。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送你,看着你上车,才能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