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前,我成了一位母亲。有的人天生拥有适合做妈妈的体质,孕期不呕不吐,体重增长适度,行动起来身轻如燕,生产过程轻轻松松。而我,前期吐了整整四五个月,吐到流眼泪流鼻血呕黄胆汁,趴在马桶边上起不来身,后期体重涨了快八公斤,胎儿太大,翻身时感觉肚皮快被扯开,每次要起身的时候,都要把树哥拍醒帮忙轻轻地挪一下肚子,才能把自己推出床边。生产的痛,是真的痛,像骨头一次次被握碎的痛;产程的长,也是真的长,从破水到胎儿娩出,快三十个小时,期间昏过去一次,大哭数次,崩溃无数次。坐月子期间尽管有父母和树哥悉心照料,可自己性格逞强得很,心里想着我一定要做一个金刚般无坚不摧的妈妈,常常蓬头垢面地起身换尿片,强打精神地帮宝宝洗澡,按摩,哄睡,总感觉恍不过神来,自己坐在黑暗的大厅里一边喂奶一边发呆,日子被拉得很长很碎片。
只因为刚出生时暖暖的,只会嘤嘤哭闹的小肉球,一直牵挂着我的心啊!当了妈妈以后警觉性提高了很多,仿佛光凭目光已经可以杀死一切可能的靠近宝宝的威胁,此时的他只懂得哭,妈妈也只懂得尽全力保护。
我的宝贝儿,现在你在我身边呼呼地睡着,特别乖。我在你身边码字,时不时看看你的小脸。忽然间你睁开了迷糊的眼睛,脑袋瓜左右摇摆,好像快要醒过来了,我抓住你的小手,看着你的脸对你说,“妈妈在,妈妈在,继续睡喔我的乖宝宝”。我情不自禁地对着你笑,用指尖滑过你的小脸蛋,你竟能回给我一个淘气的笑脸。原来母子之间,心灵真是相通的呀。好多个日子,我就想就这样陪着你,陪着你笑,陪着你睡,陪着你长大。
我和树哥都喜欢小孩子,我原来也期待生了孩子后,能过上一阵岁月安好的动人时光。然而,事实上这过去的几个月完全是鸡飞狗跳。大多数时间我就像是一头生活在混沌日子中的奶牛,小夫子还小,吃得很慢,喂一顿可能得要一个小时。我经常感觉才眯着眼睛半小时不到,又得从床上惊坐起开始下一顿喂奶。他吃得慢之余,还时常是花式呛奶,一家人又是帮他擦嘴巴换尿布换床单又是哄睡抱睡一夜无眠。他的脾气随我,属于爆炸型急性子,要喝奶了就得马上有奶在嘴里,不然就会各种尖叫哭闹,撕心裂肺,好像从来没有一顿喝饱过似的。他喜欢被竖着抱,得让人在大厅抱着来回走着才能睡着。外公外婆疼极了他,永远舍不得放下手,老人家明明已经累了,还是抱着自己的心肝,那一股温柔的溺爱,满得快要溢出来。基本上我在旁边主要的功能就是喂奶和抓紧一切可能的时间眯上一会会。虽然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各种汤水补给,但往往一边吃饭一边就听到爸妈说,“妈妈在吃饭喔,吃完饭就给小夫仔喂奶奶喔,妈妈吃完了就轮到小夫子吃了喔…”
所以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小时候我就是暴脾气,仗着外公特别疼爱,让所有人都要忍着我。做事情也雷厉风行,速度解决。小夫子的到来,让我的人生被捶得没有了一点脾气,说好的一起全家旅游一起去探索世界的美好全部成了久久不能兑现的承诺,倒是像个活在远古时代的人一样窝在家里重复劳动。当妈四个月,仿佛向天借了五百年。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说再多抱怨的话,还是抵不过发现小夫子在慢慢长长的睫毛,那些一个个翻着他的照片傻笑的晚上,一次次帮他盖好被子怕他着凉的关心,把他抱在胸口时听着的均匀呼吸。我可能不能把最好的一切给他,我只能把最多的爱给他。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处尚未崩塌的地方,那就是妈妈看着孩子的眼光,因为所有的温柔都住在了她的心房上。
每次破口大骂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还是会老老实实该喂奶喂奶,该哄睡哄睡,该收拾收拾;每次真想把你放在床上任你哭闹不管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站在门口自己默默流泪,深呼吸一口气把你抱起来;每次你跟我对着干不听话不喝奶不睡觉的时候,我的内心一边嘶吼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一边还是服输,等你听话等你心情好了喝奶了等你终于困了睡下了,其实就是认命吧。
实在是没有办法呀,你是我心尖上的肉啊。
当你发出呀呀的声音时,当你会一蹬腿翻身了的时候,当你张开手用五个小指头抓住玩具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可以对一件这么小的事情啧啧称奇。你的一小步,在我眼里就是世界的一大步。我对你是有期盼的,我想你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人,无论是思考宇宙之大,还是苹果为什么会掉地上,都能满心欢喜;我想你是一个简单容易满足的人,就像你刚刚来到世上的时候,只需要一顿饱奶就能甜上心头,满意地睡去;我想你是一个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人,你或许能幸运地找到你这一生钟爱的事物,或许是科学的,文学的,艺术的,都是值得赞美和鼓励的。你会为你所爱终其一生地努力,你会发现这个世界美的一面,你会挑战这个世界丑陋的一面,你会理解这个世界黑暗的一面。如果你没能幸运地找到奋斗一生的事情也不要紧,只要你多去经历,多去看看,多去想想。无论是多小的事情,都有值得你学习和感动的地方。
而我最希望你有爱能力和被爱的运气。
假如你遇见了你的爱人,请你用尽全力地去爱,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去珍惜,去保护,愿你的爱人能伴你一生幸福。你爱的任何方寸之间的土地,追寻的天涯海角的浪漫,无数披星戴月的战场,都是一处处激起你前进向善的浪花。假如你受了伤,也要像一个真正爱过的人一样,不言后悔,不吐恶言,清风潇洒。
假如你能成为一个善良,独立,爱笑的孩子,你自然会拥有珍贵的爱;你会明白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有贵人相助,那是幸运的福气。你可能不会走一条处处顺利的路,但是总有人把你从兜圈中拉出来,回到属于你的大道上,拍拍你身上的尘土,扫去你泄气的表情,给你一段往前走的力量。你会有爱人相伴,良朋知己,会英雄惜英雄。如果你感到被误解,被冷落,也绝对不要怀疑心里的光,你还有爸爸妈妈的爱使你永不孤独。
假如你没能如我所愿成为这样的人也没有关系。至少你已经成为了我的光,而我这一生,也只想供你一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