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发现,传说中的北碚鬼屋竟在张飞古道途中,不由心中难耐,要一探究竟方为妙。
午饭过后,冬阳温暖,我背上随行的包上路了。轻车熟路,这是我走了无数遍的路,出了小区,经石子山沿创造路往下右转入盐东路,朝西北方向一路前行,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重庆川仪磁性材料有限公司。
后退一点就是家属区。
往上走过两栋家属楼,看到这虬根盘绕的黄角树就可以右拐穿过家属楼间的庭院了。
新年将至,哪怕是没有几个人,石阶也打扫得很是干净。
拾级而上,不远处看到路边一丛长势不错的菖蒲。想起《我当道士那些年》里所说,菖蒲有辟邪之功效,不由暗想,莫非鬼屋将近?
猜想不错,石阶一转,一个醒目的白底红字的牌子赫然立于眼前:此处危房 请勿靠近!望望屋顶摇摇欲坠的檩椽,确有些骇人。
不知是因为危房的原因,还是它所承载的故事过于诡异,屋子周围过于荒芜,简直无法踏足。
鬼屋为卢作孚好友白敦容所建,采用中西方融合方式,青砖黛瓦,小巧而精致,一楼一底。大门窄而高,不像中式建筑,略显小气,门檐倒是很有传统味道。进得门来,大厅不是方正的矩形,左手连通,大抵成正六边形,右手前突,亦呈正六边形,却是单独一间。过大厅,中间是楼梯间,木楼梯沿墙盘旋而上,终于前墙,二楼大概沿墙修了一圈栏杆,因为可以看见二楼的各个门都开在此间。可惜,木质的楼梯和楼板都荡然无存,那盏传说中无比精美却又异常邪异的吊灯也不翼而飞,连屋顶也只留下一两根断檩,天光倾泻,照在斑驳的白墙上。我数了数,除去厨房和大概工人住的房间,底楼有六间,楼上有四间。每间屋子都不大,每面墙上都开有立式矩形窗户,有一种身处教堂的感觉,就是少了彩色的玻璃窗。这样设计也许是采光的需要,也或许就是主人喜欢。楼上靠右的两间外有观景阁,由两根方形砖柱支撑,如今只剩一侧的围栏。站在左侧卧房窗前,嘉陵江澄碧微波,静静流淌,与金刚碑遥遥相望。想当年,富家小姐是不是就这样坐于楼上闺房,遥望情郎?是不是从这里飞身下石崖追随而去?是呀,洋楼建于石崖之上,不知当年白老板是否想到有此一难?
白敦容是想不到,也没看到的。他搬进洋房不到一年时间就去世了!去世了的白敦容怎想到这给西洋妻子带来多大的悲痛啊?举目无亲,远离闹市,语言不通,她只有守着白的尸首夜夜悲啼,最后不得不将白深埋于屋内,远走他乡。
徘徊于各间屋子,哪间白与好友闲时畅谈,哪间他们夫妇同享鱼水之欢,哪间是饭厅,哪间又是幼女嬉戏之所……一门一景,一窗一画,可见当初白敦容在建造洋房时花费了不少心血。只可惜,斯人已逝,往昔不可追,一切的记忆连同这座房子都将灰飞烟灭。
日渐西斜,不闻白面女郎夜半歌声,唯有江风隐隐入耳,转身离去。站在公路上眺望,一老者搭话:看啥呢?
你说我在看啥?
鬼屋呗!还能看啥?看得见么?——老人说完,手搭凉棚,细眯了眼,说,还真是呢。
你说这鬼屋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想当年……
你胡诌吧,我去的时候什么也没遇到。——同行的老妇嘻然。
呵呵,那为什么那么出名?
网上炒作呗!——老妇不以为然撇撇嘴,继续说,不过当年这些地方只有那一幢房子,江上行船都能看见,作为北碚地区的第一座洋楼,确实了不起。你看看,现在楼房到处都是,哪个还在意它呢?
我望望楼房林立中的白家洋房,不说它已破败不堪,就是高度与规模也是不能与现代楼房相比拟,早已悄悄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