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农村,大约五、六岁时吧,有一天,妈妈带我去赶集。赶集的任务很多,要买东西也要卖东西,我们卖的,是家里的一只大灰鹅。
一到集市,妈妈选了一个地方,把绑住脚的鹅放在地上,叫我蹲在后面盯着,她要趁早到猪行里(买卖牲畜的地方)籴糠,晚了就买不到了。我稍感诧异,毕竟第一次担此重任,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忐忑,妈妈就消失在人流里,没给我留质疑的时间。
鹅很乖,绑住脚也走不了,只是偶尔叫唤两声,不一会儿我便被左邻右舍的买卖声吸引。记得很清楚的是右边一个卖红糖的大叔,箩筐里装着冒尖的红糖,不断有人询价,一直没见成交,后来一个中年妇女挑了红糖的毛病,大叔开始指天发誓他的红糖多么正宗,大声地吹嘘红糖颜色是多么纯正。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山里口音尖锐地鸣响,唾沫星乱飞,渐渐的嘴角还泛起白沫。中年妇女说:“你的红糖掺了米粉,看,这么多白色的粉。”我瞟了一眼,确实挺多白色,掺得还不均匀,看你怎么解释。不料大叔大声嚷嚷:“正宗的红糖就是这样……”振振有词,吧啦吧啦……
糖最后成交了没我不记得了,鹅有没卖掉我也忘记了,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了我也没有印象,这个卖糖大叔硬是指白米粉为红糖的事却牢牢扎进我脑子里,于我似乎没有任何意义,感觉也没教会我什么,却挥之不去。
长大后我也做过几件可以叫做生意的事,做得很差,今天想来,是不是和我缺乏指粉为糖的本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