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一月的A城已是深秋。

      深秋的标志是枯败的落叶，凛冽的风以及那5点就已阴沉的天空。正羽是A城一家火锅店的老板，他来到这座城市差不多已有3年，而他的家乡是离A市两个小时路程的小县城C市。

        这家火锅店不算大，分为上下两层，能容纳20来桌客人，每一张都是四人桌，只有一个可容纳10人的包房，平时都被正羽用来和朋友聚会，从不招待客人。也许此时你会疑惑，如果来了4人以上的客人怎么办呢？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这家火锅店的客流量可以用零星二字来形容，可是老板从不担心。

        这次的降温为这家火锅店带来了几桌客人，明黄色的灯光，热气腾腾的火锅，翻滚沸腾的辣椒，真让人暖和不少。伺候完最后一桌客人，这桌明显是喝多了来这火锅店喝第二场的，买单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员工早已下班走人。

        “一共723元。”说完正羽毫不避讳的打了个哈欠。买完单后，客人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店门。正羽也随手拿起外套，锁门，下班。

          今夜的风格外冷，正羽不禁打了个寒战，把外套裹得更紧了一些，一步一步向家走去。

          冲完一个热水澡，疲倦似乎都被冲走了，正羽又觉得毫无困意，他躺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夜晚很安静，只有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正羽起身，踩着拖鞋拖沓着走向书柜。书架上陈列着悬疑、推理、鬼怪类的书籍。正羽的手指在一本本书的书背上点过，嘴里悠闲的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旋律。他的手指在一本名为《指南》的书上停下，凝视3秒，随即抽出。正羽已经想不起来这本书是什么时候购买的，印象中从没有翻过这本书，可是纸张却已经旧的发皱。

        这本《指南》甚至没有像样的封面，泛黄的封面上两个歪斜的字体。整本书就是白纸黑子，没有插图也没有色彩。翻开第一章，名为地府之路。正羽轻哼一声，这么俗套的名字，大概又是什么玄幻小说吧！

        “第一站，土地庙。每个人过世之后都会变成鬼魂，然而刚刚过世的人只能叫生魂，灵魂与肉体并未完全分离，这个分离的过程也相当痛苦。当生魂变成鬼魂后，黑白无常就会带着他去往土地庙。土地庙里陈旧木头桌上有一本《户籍册》，记载着山川河流、人口牲畜等。每一个人阳寿已尽后都会经过这里，土地公公进行核实，确认此人寿终正寝，进行记录盖章，通行阴间。土地庙的入口出口并不相同，鬼魂踏进后，连接阳间的入口便已消失。而出口，左右两条道路，一条通往极乐世界，另一条则是通往阴曹地府的黄泉路。一面光明，一面黑暗......”

        正羽就这样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沉重的呼吸声，灯光下已经略有褪色的文字，以及烟灰缸里没有掐灭，还在慢慢燃烧的烟蒂......

02

      “叮铃铃叮铃铃”，正羽被手机铃声惊醒，他迅速起身，却因为趴着睡了一晚而受伤的颈椎，让他的动作僵持在半空中。他惨痛的低声骂道：“握草。”正羽试图转动自己的脖子，然后拿起手机。

      “喂，妈。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啊。”

      “你姨姥爷过世了，回来一趟吧。”

          正羽沉默半晌，脑海中正回忆着姨姥爷是哪一个亲戚。搜寻无果。

        “妈，额，哪个姨姥爷啊？”

        “是你外婆以前过继的人家女儿的姐妹的丈夫。”       

          这是哪门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啊。正羽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连连答应着好的。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简单收拾后，正羽将火锅店的事宜与店长一番交代，正准备出门，突然瞥到昨晚翻开的那本《指南》。正羽回忆起昨晚书里的内容，霎时觉得浑身一冷，但强烈的好奇心又驱使他走向书桌。他似乎正在犹豫，经过几秒思考后，他快速将这本书放进随身准备带走的行李中，关门离去了。

          正羽一路驶向C市，原本2个小时的路程仅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而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咖啡店。C市并不如A市繁华，这家咖啡店也很小，装修简单，但是推门而入就能闻到一阵醇正的咖啡香气，丝毫不逊色于大城市的咖啡店。

        咖啡店的收银台后面站着一个漂亮又淳朴的女人，她看见正羽，先是三秒的愣神，随即微笑着打招呼：“正羽，你怎么回来了。”

        正羽看着她，这个曾经他苦苦追求的女人，若晴。现在看起来没有了当年的青涩，曾经的女神现在看来竟然如此普通。但是正羽知道，正是求而不得，才让他对她如此挂念。这位正羽回忆中的女神，早已嫁做人妇，归于平淡。

    “我回来探亲呀，来两杯美式。”正羽故作随意，“最近还好？”

    “挺好，你呢，在大城市一定发展的很好吧！”若晴一边回答一边慌忙整理着自己凌乱乌黑的秀发。

    “开一小店，虚浮一日半世闲。”正羽这才发现，若晴已经怀孕了，虽然早已对她无邪念，自认在A市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心里还有一丝酸楚。简单寒暄后，正羽带着咖啡走出了店门，突然心情很失落。

        正羽的姨姥爷家住农村，当地风俗是要过头七然后送尸体去火葬。所谓头七，就是在逝者家中摆一灵堂，亲人围着棺材陪伴尸体过7天。正羽到的时候，先是各种亲戚围着他好一番打量盘问，好不容易正羽进了灵堂。棺材两盘的亲戚个个潸然泪下，他扫了一眼躺在棺材中的姨姥爷，唯一一点印象似乎就是小时候见过两次。听说他这姨姥爷生前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算不上大恶，小偷小摸，打着算命神仙的名号骗些小钱。然而总说善恶有报，可这没做过什么善事的姨姥爷，竟然无病无痛，因为年事已高在一个晚上安然入睡，就再也没醒来。

        不知不觉，正羽有些困了，便进了姨姥爷家的客房，昏昏沉沉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正羽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黑一白，两人都带着高帽子，身着大袍子。黑的那个眼睛外凸，七窍流血，白的那个舌头伸的有几尺长。正羽并不觉得害怕，莫不这就是那黑白无常？ 正羽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指引着，他从床上爬起，跟随着黑白无常。正羽心里知道，这黑白无常就是地府派来带走生者的使者，可是他还是听话的跟着走了。

        说来也奇怪，本以为出了门会看见刚刚那帮吵闹的亲戚，可是门一打开，就是黑漆漆的夜晚，还是那条农村弯曲的小路，一盏灯也没有，天空中也是一颗星也不见。不知走了多久，路前出现一座十分矮小的庙宇，都没有正羽半个身子高，走到门前，黑白无常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庙宇的木门突然吱嘎吱嘎打开，正羽想也没想就往里走，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去的。进去后才发现这庙宇看着虽小，里面确实别有洞天。堂中匾额上刻着几个歪斜的字，土地庙。哦！原来这就是昨天我书里见着的土地庙。正羽正想的出神，这土地庙的主人土地公公便出现了，他慈眉善目，看着不过到桌子高，白胡子及地，手中的木头拐杖却同正羽差不多高。只见这土地公公翻开案上的《户籍册》，嘴里念叨着：“生死有命，报上你的姓名来。”正羽的嘴巴也不受使唤，很听话的说道：“苏正羽。”土地公公便念叨着他的名字在《户籍册》上翻翻找找。“噢，找到了。苏正羽，年27，阳寿已尽。”说着抓起正羽的手指头，在自己的名字下方摁了个大大的指印，还真有画押这一说。这时正羽才开始慌张，大喊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死呢！不可能！”土地公公似乎见怪不怪，捋着长胡须道：“生死有命，你不需太过慌张，这地府比人间也差不到哪去。只不过，这通向地府之路艰难重重，就看你到不到得了了。”说罢，土地公公也消失不见。匾额下方突然出现一个出口。正羽再次不听使唤的走了出去，左右个有一条路，一边明朗，一边黑暗。正羽想到昨晚的书籍，这光明的一边是极乐世界，黑暗的一边是阴曹地府。正羽想也没想就往光明的那条路上走，却没想到，这入口分明近在眼前，却怎么走也走不到。正羽觉着有些不耐烦了，心里一个念头想着要不走这黑路试试？刚有这念头可不得了，正羽一脚踏进了这黑暗中。

        黑暗中三个大字，“黄泉路”。

      “握草！”正羽再一次轻声咒骂...

03

        要说这黄泉路，抬头看不见日月星辰，低头也看不到泥土尘埃，根本就没有路。正羽不敢再往前走了，他真怕自己走着就到了阴曹地府。突然从黑暗中出现一个女人。此女着装古怪，说是古时候的罗缦纱裙吧也不像，黑紫色的裙子到脚踝，脚上一双像船的鞋子，脚踝上系着大大小小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胸前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银饰，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灯笼，借着这灯笼的光，才能隐隐约约看到脚下的路，全是石头。一头黑的发亮的头发长的在这黑暗中看不见发尾。面无血色，眼睛很大，嘴巴却是血红。“这女鬼倒也不吓人。”正羽在心里想到。

        正羽看着她，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攀谈起来：“你好啊？你是谁啊？我这是在哪儿啊？我怎么会死？我们现在去哪儿？”女鬼并未说话，正羽又追着问：“你说话呀？你会说话吗？我是不是真死了？你不说话我可不走。”没想到这女鬼袖子里伸出一条长长的藤蔓制的鞭子，重重一下打在正羽身上，虽说现在已是鬼魂了，但是鬼也是有肉灵的，顺时间皮开肉绽，疼的正羽哇哇大叫，“你这女鬼，真是没礼貌！”

        没想到她却笑了起来：“我不是女鬼，你才没礼貌！我叫铃兰，是地府一名小女官，我是专门来接你的。”       

        “接我？接我去哪儿啊？”

        “酆都城啊，噢，也就是你们阳间常说的阴曹地府！黄泉路本无路，你们这些小鬼看不见路，必须用我的灯笼，才能走到酆都城。”

        “我才不去什么酆都城！我都没搞懂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死了。”正羽赖坐在地上，捂着自己刚刚被打的伤口。

        铃兰若有所思道：“诶？明明听说是来接一位老人，怎么这会儿变年轻了呢！”说着抓起正羽的是指，“没错啊。”

        正羽这才发现，刚刚被土地公公抓了摁指印的手指上出现了一块黑印，怎么抹都抹不掉。

        铃兰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