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琥珀,从那小小的一处望过去,暖暖的都是温润的美好。
那时,建委基本上把青龙山脚北面的那块地都框了,围成一个很大的院子,建起了县内最高最大的一栋办公楼。从办公楼往东走,就是家属区,条件好的有级别的家庭被安排住单元楼,资历浅的小年轻们就住在单身楼。单身楼和单元楼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居住条件还是相差很大的。单身楼有五层,每一层有八间像教室一样同样大小的方方正正的屋子。整整一栋楼只有一处水管,水又小,住在里面的婆婆和妈妈们每天只要没事就守在那里排队打水。
除此之外,一整栋楼没有一个厕所,家里痰盂被女人和小孩占了,男人们只得跑到单身楼往后走30米左右一个又小又黑的茅厕里解决。小伢们都被要求不准往那里看,但是每天小伙伴们聚在一起玩耍的时候都会背着身后的妈妈或奶奶,悄悄地咬耳朵:
“你昨天看到了没有?”
“我看到XX的爸爸走出来裤子都没有提上去。”
“那不是他的那个露出来了。”
“那个是什么?”
“不告诉你,你怎么不去问一下你妈妈那是什么?”
聪明的小伢会把问题打住在这里,有点苕的回家一问,他的结局,其他的小伢隔个四层楼都听得见。
不过,也持续不了多久,这个伢的奶奶,那个伢的妈妈都晓得一种止哭神器——天马牌的九制芒果。哭的再狠的伢,只要撕一片往他口里一塞,立马不哭了。再大一点的伢,两块钱的易拉罐装健力宝更是他们秀的标志。每每一瓶拿到谁的手上,他一定要把拉环拉开一个口子,把可以打弯的吸管插在里面,当着所有院子的伢们,吸出最响的声音,把几个小一点的伢撩得回家找妈妈不停地要,才算到位。喝完之后,拉环还可以下下来当过家家的戒指;吸管可以被编成各种东西,镯子呀、花呀、头冠呀;空易拉罐早就被男伢们要过去当成足球踢到哪个旮旯了。不过有心窟眼的会悄悄找到拿回去,妈妈心情好会给个五分钱到一角钱。
那个时候的伢们穿的基本上都是妈妈亲手缝制的衣服。一般都是上下一套,冬天闷个厚袄子,羽绒服是个稀罕物,直到21世纪才开始出现,夏天也一样,一件褂子一件裤子。小伢们穿什么颜色都可以,红色肯定是最好看的。小姑娘伢穿了裙子,第二天玩的时候都会被同伴们围成一圈,当过家家里面的公主。不过好看的衣服还是要多多珍惜一点的,精明的媳妇早上上班之前都会叮嘱婆婆在家里注意晾在外面的衣服,不然好看的说不定被更精明的那个谁“借”走了。不过奇怪的是,也不曾见这些漂亮的衣服被另外的哪个小伢穿过。
虽说衣服不能随便穿,但是饭还是可以多家吃的。那个时候又没有抽油烟机,到了中午的那个点,楼里面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了,香味可以传到几百米外。这个时候,妈妈们炒菜抄到一半,发现家里的伢跑不见了。但她们也不会着急,固定的就那几家,即便主人家的大人还会很热情地留饭,妈妈把吃得满嘴油的伢从别个家的饭桌上拎回来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年历换过了二十多轮,五层的矮楼被推了,又在原址上建起了二三十层的高层,住在那里的人,有的富有了,有的老去了,有的离开了,也有的回来了,但更多的长大了,新的一代陆陆续续出生了。仔细想想:很多东西的确是变了,但是不曾改变的,依旧是延续下来的情谊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