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把窗帘吹起来,来回摆动。
她就在窗边的地毯上躺着,眼睛轻轻地闭着。她什么也没有盖,窗帘就在她身上飞呀飞,阳光就寻着空档在她的肌肤上照出各式各样的光斑。
有时窗帘飞起来很久,光芒整片地铺下来,她变得五彩斑斓,可能闪耀夺目的光也刺目,她会在睡梦中摇摇头。
风就这样刮着,窗帘就这样飘着,阳光就这样照着,这样的下午,我常时不时地转身看看,她就这样安稳地熟睡着。
海水会淹没过她,所以我把她抱起来,捧到胸前,向大海的深处缓缓前进。宝蓝色的海水,浅棕色的礁石,金黄色的阳光,还有,白色的她。
海风迎面吹来,胸前是蜷成一团的她,感觉不到海风的温度,只是她的热量,风便也像是暖的。
“这里好美啊。”使劲用手臂抱紧了我的脖颈,又说了一次。
到了夏天,早晨醒目的光照总是来得很早。
半睡半醒中,她紧了紧窗帘,轻轻地吻了我,蹑手蹑脚地拉住卧室的门,留言给我后,就去赶车了。
她在车窗边睡着了,公交车开得疯狂,早晨的风清凉,透过窗户吹拂着她纤细的头发。
一个小时后,睡梦中接到电话,她哭声连绵婉转,告诉我她坐反了车,到终点站才被叫醒,恍如隔世。
我说,你再坚持一会,回来睡觉,明天我送你。她不哭了,朴实地笑了一会,回来睡了个踏实的回笼觉。
她有时对我说,在学校的日子,好像笼子里的小鸟。见到我,才获得自由。
有天早晨,我要从她的学校返回。她坐在副驾驶位置,我正要送她先回学校。
她哭起来总是很快,我的字音未落,她就抓住安全带撕心裂肺得哭,她要和我回,她不要回学校,越说哭得越厉害。哭了一个小节后,转身抱紧座位,侧着脸望着我,看上去是下定了决心,要与我们的车共存亡。
我说,我们下车在附近走走,再商量商量细节,好不好?
走着走着,看到一只大狗被锁在没有顶盖的笼子里,试图跳出来。于是,她看穿了狗的心思,在笼子外开开心心地展示又蹦又跳的滋味。她的伤心一下就被转化成了这条无辜大狗的愤怒,它嘶吼着、狂吠着,后腿弹跳,前腿扑腾,直到肌肉没了力量,发出连续又尖锐的哀嚎,她和它才就此作罢,宣布和解。
我说,你气了无辜的狗,快上车,小心它认出你的味道,和你决一死战。这两周你安心在学校学习,我们很快就见面了,好不好?
至今,我仍常常希望夏天的暖风抚慰好了那条大狗的心灵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