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我叫春昐。
01
妈妈说我是在春分那一天出生的,所以就叫春分。后来又觉得“分”这个字不太好,最后爸爸翻了很久的字典,查到了这个“昐”,表示日光的意思,这就是希望我可以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了。
我怀抱着长辈对我殷切的期许成长,但其实我没能成长成爸爸妈妈所期待的样子。
我自己想,也有可能是出生那年的春分虽然来了,但是比起以往来得冷。春寒料峭,爸爸说那天走出门去给村里人送红鸡蛋的时候还打了个哆嗦。分明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风也不见小,太阳也不见暖。可能是埋怨老天爷少给我的温暖,我才长成现在过分热情的模样。
妈妈老说我像个小炸弹一样,凡事一惊一乍的,没个消停。爸爸看我像个皮猴子一样爬上爬下,拿起鞭子恐吓我。而我也就是回头办个鬼脸嘻嘻哈哈。爸爸最后也只能无奈的随我去了。
爸爸妈妈一辈子面朝黄土,我以为春分就是像爸妈在田里劳作的样子,忙碌的但是是开心的。田里的工作开始进入正轨,也意味这新的一年有了盼头。
春分应该是像这个样子的吧?有点忙碌有点开心有点希望的。
02
我是在学校里遇见他的。
他们说他的名字叫做陈苏。
03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天我和舍友下课了,烦恼着今天吃什么的小问题,路上一个拿着传单的男生闯进了我的视线。我和舍友同时伸手,但是他只拿了一张给舍友。我们拿着就走了。
想看又看不到,我越想越委屈,同时伸的手,为什么我没有?我和舍友说:“为什么小哥不给我发传单?我可以回去找他要一张吗?”
舍友一边笑一边和我转身走了回去。路上全是下课去食堂的人,我们两个逆流人士引人注目。我走到男生的面前,伸出手:“可以给我一张传单吗?我也想看。”
男生错愕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笑了,眉眼弯弯的:“当然可以。”他从一堆还没发的传单里拿出一张递给了我。
我收下的同时,也在想着,这个男生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啊。倒不是他长得精致,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男大学生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灯光师特意给他打了高光加滤镜,全世界就他最好看的感觉。
是春分的样子,我又想了想。
04
当你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会发现这个人无处不在。上课的路上可以看见他,逛街的时候可以偶遇他,吃饭的时候也可以发现在不远的饭桌上……诸如此类的相遇,让我怀疑这个笑起来好看的小哥哥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
故事后续的发展证明了其实人家对我真的没什么意思,硬要一点说明的话,那就是命运的安排。我问过舍友有没有发现经常遇见他,舍友给我的回答是你说的是谁。
没有猫腻,是我心里有鬼。所有的巧遇,不过是我觉得在意,所以巧。没有这个人,也会遇见别的人。
我正在一家喜欢的店里,他和他的朋友从门口经过。他的朋友高高大大的,比他高一点,叫他陈苏。谈话内容我是一点也听不清的,路上来往的人那么多,嘈杂的声音在脑子里爆炸,唯一留下的就只剩下他的名字。
陈苏,我在心里不断的咀嚼这个名字,真好听。
05
我和陈苏除了初次相遇还算有点戏剧性之外,后面的故事乏善可陈。不过就是在我的死皮赖脸之下我们在一起了,经过短暂的相处之后发现可能并不合适,于是又分手了。
我还记得分手那天下着雨,有点凉,不是春天的那种可以看见暖意的凉,而且越来越冷不见一点点希望的凉。
我对陈苏说:“陈苏,我们分手吧。”
陈苏不笑了,他坐在我的对面,盯着自己面前的茶,里面有一小片茶叶,安静的沉底。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又有点难过,我喜欢他的时候,他是多喜欢笑的男孩子,笑起来和春分的太阳一样,暖和而不刺眼。
“不是我喜欢上了别人,也不是你不好。可能是我要的太多了,我只是……”我忍不住想要解释,看着他这个样子,又觉得解释是不是没有必要。
陈苏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很黑很亮,不说话。
“我只是……没感觉到你喜欢我而已。”我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不喜欢我也还是有点在乎我的吧。陈苏紧张的模样如同那天我和他说我喜欢他时他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又开口道:“你是哪怕说喜欢也是不愿意说的。我和你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你没说过喜欢。”
他低下头,额发盖住了他的眼睛。头发长了,该让他剪剪了,我心想,又愣了一下,我已经不是他的谁了,也没资格带他去理发店修理他常年都不注意的头发了。
“我一直以为,做……就好了。”他低声开口,有点哑,说了今天坐在这里的第一句话,“我不是……”
“别说。”我打断陈苏,“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奶茶,甜腻的口感让我突然有点恶心,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又开口:“陈苏,你可能不太清楚你自己和我在一起的状态,你会说、会笑,会陪我去做很多我想做的事情。这很好,我当然知道你有多好。可是对我来说,这不够啊!”
陈苏直视我的眼睛。
“陈苏,这不够。我要的不只是你可以陪我。”
06
春昐,春昐,本想当一个春天里的小太阳,却在春天里分了手。
舍友问我:“分手啦?”
我懒懒的回答:“嗯。怎么知道的?”
“正常你们周六是需要出门的。不过你分手不奇怪。”
我一直以为在别人的眼里我和陈苏应该是模范情侣类型的,只要我开口,陈苏一定能出现在我面前,我正了正身子,好奇地问:“为啥?”
舍友斟酌了下,“你们不太像情侣。不亲密也不黏糊。陈苏比较像没有感情的应答机器人。你说他会来,你不说他永远不在。”
说完又安慰似的补了一句:“你值得更好的。”
“是吧。”我笑了笑,又躺回床上,把被子拉到头顶盖得严严实实的。
舍友整理了一下要出门,临出门前问我:“春昐,要带饭吗?”
我闷声回答:“不吃了,减肥。”
关门声音响起的时候,眼泪就流得更欢快了。我是难过的,非常非常难过。我那么喜欢他,却又不得不放手。
陈苏这样的人,不适合谈感情。他安静独立并且强大。我提出任何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尽自己所能的满足我。我让他陪我上课,他会陪我去;我让他帮我做作业,他在教训了我一顿后会帮我做;我大晚上让他帮我买宵夜,他会去买……我叫他做的任何事情,他都会很完美的地完成。可是,他从来不需要我。我是自己强行走进他的生活的,没有我他也会很好。
他可以忍受骄傲蛮横过分热情的我,但我却不能忍受这样的自己。我只是在他面前越来越不像自己而已,我只是感受不到我在他未来生活里的必要性而已。
没有人会看到我在哭的,我心想。
陈苏也不会。
所以也没有人会知道我难过,没有人会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