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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伯乐联合征文【品】之回望。
壹
哎呀，起得太迟了，今天跟灵灵约好一起去上学，她在等我。我得快点，不能让她等急了，早饭我就不吃了。
妈妈心疼我，非要我吃饭。爸爸呢，一向不管我，昨夜估计又是一夜，到现在还没起床。我带上四个包子吧，我两个，灵灵两个。
妈妈追出来，给了我两盒牛奶，我接着了，还抱了一下妈妈，说一声“我爱妈妈”。妈妈咯咯地笑着，我趁机在她额上亲一口。老师说，爱要大声说出来，要是以前，我还真不好意思呢。
妈妈让我走大路，我答应了一声，但是到了这片林子边，我还是犹豫了。灵灵就在林子对面的马路边等我，我要是从林子里穿过，起码能省七八分钟。
嗯，穿过林子去见你。想到这里，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好像看见灵灵伸长脖子张望的模样，听到她亮亮地叫一声“小雯，这里！”
林子里有一条小路，很窄，弯弯曲曲的，我撩着裙角，走得挺快，一边走一边闻着空气中泥土的清香，听着叽叽喳喳的小鸟的叫声，哼着“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
咦，有个人迎面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农具，这么早，是谁？……哦，这是住在我家后排，天天跟我爸打麻将的邓二爷。我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走一边招呼了一声：“邓二爷”。
贰
妈的，一夜酣战，累半死，竟然三吃一。尤其是田老大，看他平时蔫不拉几的，一上牌桌就像换了一人。他的钱袋子是鼓了，老子可就惨了。
还从来没有输过这么多钱，这是阴沟里翻了船。想起田老大眉开眼笑、满眼贪婪的样子就来气！他们赢了钱走人了，老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睡不着干躺着也难受，索性来地里，田垄快塌了，找补找补吧。
活不多，一会就干完了，坐在地头抽了支烟，困意上来了，拿上铁锹准备回家去。
迎面过来一个花蝴蝶一样的小姑娘，那是谁？穿着绿色带碎花的连衣裙，露出半截白嫩嫩的小腿。辫子扎得高高的，走起路来一甩甩的。
近了，小姑娘越来越近了，妈的，那不是田老大闺女吗？出落得真是越来越水灵了！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这么俊，哪里像她爹的闺女！
想到田老大，越想越生气，歪瓜裂枣的，啥事没耽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儿子一闺女！我邓二哪点不如他，四十了还光棍一条。凭啥！还输了钱给他！老天眼瞎了！
小雯走到我跟前了，她朝我笑一下，叫了我一声“邓二爷”，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哟，小姑娘发育得不错，就像个鼓鼓的花骨朵。我咧嘴笑了一下，说：“上学啊”。
小雯答应着，并没有停下脚步，跟我擦肩而过。我回过头，看着她的绿色带花的裙子和裙子下包裹着的身体，突然有了一股冲动。什么好事都是他田老大的，凭什么！该轮到我了吧！
我叫了声“小雯，等一下”，那小丫头也就站住了，转过身来看着我。我走到她跟前，停了一下，说：“没事了，你走吧。”她也没有多问，就掉头准备走。
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我伸出左手从后面抱住她，与此同时，右手紧紧捂住她的口鼻。她越是拼命挣扎，我就越用力抱住她，右手更不能放松，不能让她发出声音。我连拖带抱，把她往林子里拽。
突然发现她不再挣扎了，我松开手，她就瘫软下来，试了试她的鼻息，还有气。我赶紧看看了四周，林子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不管了，先完事再说，想到这，我就赶紧撕扯她的裙子……
叁
我叫王大年，大年初一生的，今年二十二岁。村里人都叫我王大胆。我知道他们这是讽刺我，我是胆子小，别说人了，连小猫小狗我都怕。
那年，我买了袋鸡蛋走到老李头家门口，他家的小狗突然冲出来冲我汪汪叫，我吓得屁股尿流，硬是把一袋鸡蛋摔碎了，一个不剩。老李头笑话我，说：“王大年啊王大年，瞧你那个胆，针尖大。”这个老李头，不但不赔我鸡蛋，还给我起了个外号“王大胆”。
这天，我走进小树林，准备抄个近路到对面去。突然有了尿意，想着躲远点解决一下。这时，我看到不远处树丛里趴着一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伸长脖子再望，呀，底下还有一个人，光溜溜的。
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事，直觉告诉我，不能出声，不能让人看到我。我的心咚咚直跳，大气不敢出，慢慢地，慢慢地，伏低身子，尽量把自己隐藏起来。
过了一会，我听到窸窸窣窣枝条被触碰的声音，我听到有人轻轻走动的声音，我还是不敢起身，不敢抬头看，就这么躲在树丛里一动不动。
又过了好一会，我感觉安静了一些，悄悄地抬起头看看，前面，刚刚那树丛里已经没了人，我松了口气——偷情的两个人应该走了吧。
再向东南方向看，有个人正在田里干活，应该是在挖地或者锄草吧。看那身形，应该是邓老二吧。这个邓老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吃喝嫖赌，今天怎么早早下地干活了？
唉，管不了那么多，他干他的活，我走我的路，刚才看到的，赶紧忘了吧，不能惹是非。
肆
天啦，我的小雯不见了！她不是去上学了吗？她不是说灵灵在等她吗？她还给灵灵带了两个包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老师打电话来，说小雯上午没有去上学。我不相信，我去学校看过，还找了灵灵。灵灵说，她在路边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小雯，都快迟到了，她才自己走了。那我的小雯去哪了？我一路走，一路问，都没有人看见过小雯。
死鬼老田昨晚赌了一夜，天亮才回家，现在还在补觉。我赶紧回家，把他叫起来，让他跟我一起去找小雯。老田说：“这死丫头，八成躲哪里玩了。”怎么可能，我的小雯怎么可能躲起来玩不去上学？她是什么样的孩子，他当爹的不知道，我这当妈的一心数。不可能！
我慌慌张张的样子引起了邻居的注意，她问我怎么了，我说小雯不见了。她说：“会不会离家出走了？”离家出走，不会不会。我的小雯多么乖巧，多么懂事啊，不可能让妈妈担心的。早上出门她还开开心心的，笑得跟花一样，怎么可能离家出走！她舍不得我这个妈，舍不得弟弟。爸爸虽然好赌，但是对两个孩子还是疼爱着的，小雯舍不得这个家。
听说小雯不见了，好多邻居都帮着一起打听，一起找。最后，还是从葛奶奶那里打听到，她看见一个小姑娘走进了村头的那片小树林，她说没看清楚是谁，不过听她描述那个头、头发、还有绿色的连衣裙，应该就是小雯。
小雯进小树林干什么？之前我经常跟她说，一个人不要从这里走。不过，灵灵就在小树林那一头的路边等她，小雯不会是为了赶时间真的走了小树林吧。可是，就算走了小树林，十分钟就可以走出去了，现在都过去八九个小时了，小雯呢？去哪了？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这是唯一的线索了，怎么也不能放过，我跌跌撞撞地往小树林里跑，老田也跟了进来，邻居们也进来了。可是，找遍了小树林，也没有找到小雯的影子。我的孩子，小雯，你去哪了？
老田说，报警。对，赶紧报警，让警察帮帮我，帮我找找我的小雯。
伍
我没想这么对她！如果她爸爸没有赢我的钱，如果一大早，她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小树林，如果她不穿那条绿色带花的裙子，如果她没有冲我笑，如果她不露出小腿，我应该不会这么对她。
我也没想杀她，我真的没想杀她，可是，完事后，我看向她，感觉她眼皮在动，她就要醒了。如果她醒了，她能不哭不喊吗？田老大能放过我吗？他们家能不报警吗？我还怎么活？坐牢？死刑？不，不行，我还没娶媳妇！我还没有孩子！
想到孩子，突然我打了个寒战，是的，小雯，也是个孩子，才十二岁，未成年人。糟蹋了未成年人，我还能活吗？不，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我抬头看看四周，静悄悄的，应该没人发现，可是小雯呢？她怎么办？我听到她轻轻哼了一声，头也似乎动了一下，我心里一阵紧张，赶紧掐住了她的脖子，直到她完全没有气息。
听说，人死后瞳孔里应该会留有她最后看到的那个人的影子，是不是这样呢？我伸出手去，想翻开她的眼皮，看看她眼睛里会不会有我，突然我一阵恶心，夹杂着一丝丝恐惧。是的，我不敢。
对，不能让人发现小雯的尸体，不能让人看到她的眼睛。小雯，我对不起你，你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害了我了吧。
我抬头看看不远处的自家的田，荒着呢，什么也没有种，就把她埋在这里吧，也算入土为安了。想到这里，我赶紧过去，挖了个坑，把小雯的尸体拖过去塞进坑里，然后赶紧填土。
突然又想起了人死后瞳孔里会不会留有最后看到的人的影子这个问题，一狠心，用铁锹捣烂了她的眼睛。
陆
下午，我正在家里睡午觉，突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凝神一听，原来是田老大媳妇哭哭啼啼，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睡不着了，就起来看看热闹吧。这一听非同小可，原来她的女儿小雯不见了，已经失踪了八九个小时了。
说实话，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今天早上小树林里看到的一幕，但是再一想，又摇摇头，不可能，小雯还是个孩子了，怎么也不可能是小雯。那么这孩子去哪了呢？我跟着邻居们也到处找，都没有找到。
再后来，听人说小雯一大早进了小树林。小树林？我吓了一跳，为什么是小树林？难道真的是小雯？这怎么可能？我不敢说什么，我怕我说错了什么，田老大不会饶了我，再说，老大媳妇哭得都要背过气去了，我这瞎说一通，万一弄错了，不招人恨吗？
我默默地祈祷，不要是小雯，不能是小雯，小雯一定平安无事，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正吃着晚饭，突然有人敲门，拉开门，外面站着两个大盖帽，我突然双腿发软，人也开始抖起来。村主任跟他们解释说我就这样，出了名的胆小。
警察让我不要慌，正常调查，他们说有人看见小雯进了小树林，所以正在全村挨家挨户走访，有没有去过小树林，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我怎么能不慌呢？我去过小树林，就在今天一大早，而且确实看到了异常。我相信这个异常一定跟小雯没有关系，但是谁又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呢？我该不该说呢？说了会不会惹麻烦呢？不说会不会说我知情不报阻碍警察办案呢？
那个年轻的警察有些不耐烦，他让我抓紧时间，实话实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那个年长一些的，看上去和蔼些，他让我不要紧张，说实话就行，只要说实话就没有错。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把早上看到的两个人告诉了警察。年轻的警察认真记录，年长的那个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问我，还看到什么。我说还看到田里有个人在干活，看身形，好像是邓二，不过他应该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两个人。末了，我又补充一句，也不一定是邓二，我没有看到脸。
柒
从中午到现在，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大家都在帮着老田家找小雯。我也不能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也跟着四处找了找，还安慰了田老大媳妇几句。
直到葛家的老太婆说她看见小雯进了小树林，我心里一惊。有人看见小雯进了小树林，会不会有人也看见我进去了？不对，我天刚亮就进去了，太早，应该没人看见，可是保不齐有人看见我从小树林出来。
警察进村了，听说正在挨家挨户走访调查，有没有人去过小树林。问我我该怎么回答？我得说我进去过，毕竟进去过的人不一定非得见到小雯，如果我撒谎说没有进去，万一有人看到我，那麻烦可就大了。
警察冲我过来了，不，不是冲我来的，他们确实是挨家挨户调查的，我看见他们刚从隔壁邻居家出来。
别慌，不能慌，一慌就死定了！
……
警察来过了，就在刚才，他们问我，有没有进过小树林，什么时间去的，做了什么？我说一大早进去过，去干活。警察又问我看到了什么人？我说没有，一直在埋头干活，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那个高个子警察问我，带了什么农具进的小树林，听到他问农具，不由得紧张了一下。干活就干活，为什么问农具？随即我故作镇定，告诉他我带的是铁锹。他又问我铁锹在哪，我说在地里了，干活经常会用到，所以就没有带回家。
警察走了，我心里很不安。他们会不会去找铁锹？会不会从铁锹上发现什么？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用铁锹捣她的眼睛，为什么要承认自己去过小树林。
这一夜，我根本没合眼。一睡下来，就看到小雯那双惊恐的眼睛，接着是被捣烂的双眼，就这样交替出现，搅得我毫无困意。
我要走！不能半夜走，万一被人看见，引起怀疑。我得天亮走，我什么都不能带，就装作若无其事，溜达着出村，再也不回来！
捌
小雯失踪已经两天两夜了，这两天，我们一家没合过眼，娃他妈更是整日整夜地哭。我也担心啊，毕竟是个女娃，才十二岁，会不会被拐了，还是被杀了？
谁会杀她呢？我这闺女乖着呢，从来没有欺负过别人，得罪过别人。娃他妈也是个老实人，忙完地里忙家里，整天就知道干活、干活。
我这当爹的，没啥本事，就是好个麻将，不过从来不出村，就是跟村里的几个邻居玩玩，也不应该会惹出多大祸吧。
这些，我跟警察一一说过了，警察也挨家挨户调查过情况。今天早上，他们进了林子，不知道干什么。
老天保佑吧，保佑小雯不要出什么事，她就是出门耍几天，吓唬吓唬她爹娘，马上就回家了。
外面突然一片嘈杂，我心脏一阵狂跳，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媳妇也“腾”地站起来，她看着我，我看着她，不敢出门去看。
妇女主任推门进来，红着眼睛，叫了一声“老田，老田媳妇……”眼泪就下来了。我的心陡然揪了起来，死死盯着她的嘴巴。
她说：“找到了……娃没了。”“轰——”的一声，浑身的血往上涌，耳朵里嗡嗡响，脑袋好像突然炸裂。娃她妈发出一声惨叫，就要往外冲，主任一把抱着她，说：“别看了，太惨了……”
玖
我的小雯，我的闺女，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就这么没了！
她多乖啊，她多俊啊，她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啊！她就这么没了！
我的乖乖，她得多害怕啊！她得多疼啊！她多需要爸爸妈妈啊！
邓二被抓住了，都说一定会枪毙，可是枪毙一万次也不解我心头恨啊！扒他皮抽他筋，一刀一刀割他肉，也不能解我的恨啊！
我的小雯怎么了？她做了什么，要受这样的罪！我的乖乖啊，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天快亮了，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呀，是脚步声，轻轻的，轻轻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门口了，是我的小雯回家了吧？
她爸，闺女回来了！
小雯，小雯，妈来接你，别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