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我总不能就躺下去装死啊。你也要打啊,知道吗?”
普洛流夫起身,一看周围,是自己在海德堡的卧室。又打输,普洛流夫老打输,他做梦都会被欧列格打输。这句话不仅仅在梦境中清晰地印进他的脑海里,也在这段日子里反复加深着普洛流夫对它的印象。还不止这些,普洛流夫听腻了的可不止是一句话:“什么?你的全力就只有这样吗?我听说你的能力应该不止这样吧!”
这一个月来,他作为欧列格的副指挥官来到海德堡,在这个目前还没被战火席卷的苏占区里,他的任务比打仗还艰巨。他的工作节奏从未这么紧凑过:欧列格本身闲着,而他一有空就会杀过来,跟他商讨战术与指挥;其实比起商讨,欧列格更像是在考他,普洛流夫稍不注意,欧列格就会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错误。其实欧列格脾气不差,但是他争起来毫无退让之意,再说他实在算不上温文尔雅,加上虎背熊腰,一争起来就爱动弹,乍一看像要跟人动手似的,普洛流夫在那种情况下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更大的压力来自于演习。欧列格几乎天天都会跟他组织一次演习,而普洛流夫根本没赢过。普洛流夫跟欧列格的战术确实有着划时代一般的差距:普洛流夫想的就是极大发挥单项优势,要么拼火力要么拼速度,优势火力和机动战术任选其一;欧列格则是稳扎稳打,均衡发展,前期看似毫无专长。普洛流夫在于欧列格的战术研讨中发现了一个让他不太好接受的事实:他的战术几乎已经不能适应当前的作战了。现在的战场,节奏变了,作战方式变了,武器装备也都换了一代,普洛流夫就像是一个老生物进入了新生代一样,他的老一套根本不灵了——在一个月有半个月都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欧列格在临时演习场花式碾压后,他才痛切地认识到这个问题。他认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在别的指挥官面前说自己有经验了。
这种事就别想太多了,普洛流夫把这一系列事都精简成了两个短句:普洛流夫战斗能力不足;普洛流夫还需要学习。今天,普洛流夫又要开始一天的学习了,尽管有时候不是自愿的。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天的学习应该就直接从早饭开始。普洛流夫在吃饭上从来摇摆不定,或者说是太随遇而安了:有什么吃什么,没有干脆不吃。以前指挥或者办公的时候,要是忙或者拿不准主意要吃什么,那他干脆就不吃。所幸在海德堡,这个军队的食堂他还没吃腻,而他跟士兵们在一起吃饭几乎次次都能碰见欧列格。
不出意外,这回他一进来就看见欧列格硕大的身躯。这位在一群征召兵和载具驾驶员中实在是不能再显眼了。而欧列格则没注意到他,他正跟征召兵插科打诨,开着一些平民级的玩笑。
但是欧列格没看见他并不耽误他“捕获”普洛流夫。欧列格身前的征召兵看见了普洛流夫与一般人有异的军装,回头去叫欧列格。欧列格都不用那征召兵开口就做出了反应,他先停下跟其他士兵的谈话,那目光就像渔网一样一下就把普洛流夫给逮了起来。身边的征召兵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交谈三下两下就结束了。
“嘿!哥们!”欧列格不管后来会变成什么样,开头的时候总是这么笑容可掬。普洛流夫不止一次地想过他对敌人能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短暂的寒暄过后,欧列格和普洛流夫把饭打了,就近找了一个空位边吃边谈。这早就是普洛流夫和欧列格的日常,就像是上班签到一样。
普洛流夫纵然差不多已经完全过气,以前的那么多仗却是不白打的。“所以说,哥们,咱们这个惯用战术足以应付绝大多数情况,但是如果摊上一个出奇招的人,咱们一时肯定拿他没办法,而这一时可能就能把整场战斗的局势给定下来。”
“你说的对,哥们。不过现在是一个什么问题呢,”普洛流夫和欧列格没过两天就称兄道弟,好像“哥们”是他们这伙人的标准称呼。“现在敌人往这里进攻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这种时候训练新战术,可能……会出岔子。”
普洛流夫把右手撑在了鼻子下方,把嘴挡上。“嗯,确实有点匆忙。而且我也担心咱们等打仗的时候急匆匆用个新战术,结果这新战术还没成型,用个稀烂。”
“然后就又来了更大的一个问题,”欧列格的重心往远离普洛流夫的方向移了移,“咱们还没新战术呢。”
“嘿,你说的真对!”普洛流夫笑出了声。
“那兄弟你有没有见过什么敌人有过什么奇招?”欧列格又把他的重心移了回来。
“我想想,我想想。”普洛流夫开始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无非也就是布莱顿海滩一场仗,海参崴一场仗。“我跟日本人打的时候,他们意想不到的招数其实还就真不少。不过吧咱们是跟盟军打仗,这海德堡的环境跟海参崴又大不一样。”
“没事,说说看。”
“帝国那边的作战单位机动能力特别强。我说的不是说他们跑得快,他们的单位很多都是两栖的,有一个叫什么?天狗机甲,那东西三栖的,简直畜生,我在海参崴的时候那东西差点把我打进海里去。”
“这,是真挺烦人的啊。”欧列格皱了皱眉,“不过咱们打的是盟军,应该不会有这种闹心东西吧。”
普洛流夫顺坡下,“对,咱们是跟盟军打仗,这情况根本不一样。海参崴的话……他们后来不知道从哪来,偷了一回我们的家。”
“唔”,欧列格反应不大,“你还记得咱们海德堡的作战地图不?咱们的总部背后就是山,还有一层围墙防护,还有内外两层防御设施,偷?我是不怕。”
“噫。”普洛流夫提了两点,好像都没用。他的思绪回到布莱顿。“对了,听说盟军的空军,嗯,也不是特别强,但是在打布莱顿的时候他们的一种大型轰炸机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把咱们的舰队给炸得不行了。”
欧列格的研究这才睁大了点,“哦,这个,盟军的话好像是有两种轰炸机,你说的那个应该是大的。”
“那个轰炸机……”
“这个值得考虑。让我想想……”欧列格把前半身压到饭桌上,眉头深深地皱着。普洛流夫开始担心饭桌能不能撑得住了。
“那飞机那么大,也不知道结实不结实。普洛流夫,你知道那大轰炸机到底是啥样吗?”
“我不知道,”普洛流夫摇摇头,“我是负责指挥之前的步兵登陆,我的……我被对面收拾一顿之后就撤下去了。”
“嗯,”欧列格没做出更多的理会普洛流夫的反应,“但是它肯定没有基洛夫空艇结实。”
“咱们的防空我也看过,但是那程度,虽然很强了,也打不下基洛夫吧?”普洛流夫也皱起了眉。
“是打不下。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当前的防空火力能不能搞下你说的那种大轰炸机。”
“我们就按能打下基洛夫的标准来建设防空火力网如何?”
“嗯……”欧列格想了一会,“想法是好的,再稳一些肯定没问题。哥们,你说敌人会不会在陆地上出奇招?”
“陆地啊?”普洛流夫想着他曾经见过的海德堡地图。“敌人可能会那么出奇招吧,但是我感觉不能管用。咱们的磁暴线圈跟着围墙围了一圈,对面要是想由陆地速攻的话只能被电成炸鸡。”
“好,那就不考虑了。”
“其实我感觉对面最能出的招数是由河道进攻……”
“对!顺着河道过来然后直接抢滩,在很近的距离下与咱们开战。”欧列格没等普洛流夫说完就把话抢了过去。“也不知道他们能带来多少人。”
“内卡河啊……那河道多宽来着?”
“不宽,河道里MCV几乎都没法并排过。”欧列格看似十分有把握。“哦对,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盟军应该是没法动用大规模部队。”
“哦,我记得是我刚来的时候你告诉我的。”普洛流夫说,“过了一个月,盟军还是没法动用大规模部队?”
“我那里有很多欧洲苏军与盟军作战的相关记录,我看了看,感觉他们现在在海德堡动用大规模部队还是够呛。”欧列格说,“要不要等吃完了饭你去我办公室看看?”
“没事,那就不用了。”反正我现在去看也帮不上什么忙,普洛流夫这么想。
“让咱们接着说。”普洛流夫没有迟疑,“我们就假定敌人必定从河道进攻。当他们抢滩之后,两片滩头都可能被敌人当做基地。”
“最坏的情况是他们带来俩MCV,然后河岸一条线就都是他们的了。”欧列格的眉头不曾放松。
“敌人应该带不来大规模的海上部队。”普洛流夫说,“哥们,如果是你来指挥对海德堡的入侵,你会怎么安排部队?”
“如果是我的话,我宁可顺着河道偷袭。”欧列格说,“就算是奇袭,如果搞得大张旗鼓了,就会让早就准备好的苏军主力直接跟还没部署的盟军部队打起来,可能MCV没上岸就会被打沉到河道里去。”
“如果是偷袭的话,为什么不顺着桥对面的市区过来呢?”
“咳,那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一个个小地方紧巴巴的,你不拆它几栋房子下来你都建不成基地,怕不是都过不去MCV。况且就算他们从城区里摸进来,一上了桥他们啥都被看见了。”欧列格笑了笑,“不过你刚来的时候那个方案我一直记着,我是这么决定的。”
普洛流夫的眼珠亮了起来。
“桥留着,你在桥对面的市区建基地。我前天演习完了去对面看了一眼,有一块地方足以建立一片基地。你去把那片地方占了。”
“嗯,这个……”普洛流夫的方案被采纳使得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但是这并没有稀释普洛流夫的机敏——或多虑:“不过吧,哥们,你想想,如果敌人真的从市区摸进来,我们本不用在那地方就打仗。我们把桥一炸,他们不就只能干瞪眼了么?”
“从防御来讲,你的话没有问题。”欧列格拿他的粗手指去挠了挠他的糙脸,“我想让你建立一个进攻性基地。盟军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在河对面不好打,他们从河道进攻几乎是一定的。他们一上来,我就去收拾他们,他们会无暇理会你那边的事情,然后你一个偷袭,我们把他们就这么一网打尽。”
“原来是这样。好想法。”普洛流夫侧目,看到了别处去。“这边没问题了,咱们就接着说说河道。我来的时候,河道旁边就是市区,什么部队和防御设施都没有。”
“这我已经在办了,两个地方能下河,我的计划是两个地方都摆上磁暴线圈。”
“我呢有这么个想法。我们把这两个上岸的地方堵住,让他们不得不上到桥对面的市区去,这样它们不好找地方建基地,而我呢还能在对面再收拾一波他们。就算我不敌,他们也已经在桥对面了,实在不行我们把桥一炸就完了。”
在普洛流夫说的这段时间里,欧列格拿手拄着下巴。“嗯,不错,这方案确实不错。”除此之外欧列格没有了别的表示,他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就是拿手拄着下巴。
普洛流夫看出了欧列格的用意。“哦,我明白了,你不是想把他们拦在门外打一顿好把他们赶跑,你是想放他们进来,然后关门把他们揍趴下。”
这下欧列格宛如雕像变成活人一样复苏:“对啦!我就是这么个意思,兄弟。”
“厉害啊!”普洛流夫的夸奖是真心的。他一心想着防御,从未想过还能反打一波——普洛流夫的循规蹈矩是美名远扬的,他凭借这个受到了以前的苏联上层的青睐。当然,让上层青睐他所需的可不止是循规蹈矩,但是那些“不止”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好用了。
“你明白了?”欧列格精神焕发,这让一个步入中年的军队糙汉子看起来神气十足。
“我明白了!”普洛流夫则是真的神采奕奕。说来耐人寻味,他一个打过以前的仗的指挥官,比这个新一代指挥官看起来年轻。实际上,是真的年轻。
开了窍的普洛流夫认识到了欧列格的方案的优点和正确,他和欧列格真正达成了共识之后,“防御”方案的研讨进展飞速,最后欧列格拍板,说从明天开始执行。最让普洛流夫高兴的是欧列格一个高兴好像忘了要找他演习了,三天两头打一次演习都要一个月了,普洛流夫一次都没赢过,都要打出恐惧症了。
“老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一天。”普洛流夫送走了欧列格,欧列格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普洛流夫的心情越来越高昂。就算大太阳在头顶上照着,普洛流夫也不觉得热,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看钟,还没到中午。
真棒,悠哉悠哉的下午要来了。
普洛流夫很少有机会能近距离接触海德堡。在普洛流夫初到海德堡时,他只需一眼就震惊于海德堡的亮丽。今天,普洛流夫终于能走出军事基地,他换上了一身便装,一点也没有以前苏军指挥官的模样。今天他终于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在一个城市里兜兜风了。
海德堡很多的路是砖石路,不是国内的那种柏油路,日光直射下来,散发不出异味。大多数的楼都不高,是像模像样的房子,而不是国内会有的那种“腐朽的巨型火柴盒”;黄色、棕色、红褐色的石头明媚地把太阳打到它们身上的光都弹出去,色彩交相辉映,深沉的暖色渲染出了严肃的活泼。普洛流夫踩在砖石地上,看着满目的鲜艳色彩,态度沉稳,心情高昂。
苏军在这里建立基地之后就没再对这里进行过什么活动,除了军队总部在一定范围内将附近的住民遣散了之外,苏联人就像对这里没兴趣一样什么都没干。在远离总部的地方,饭店依然开张、住宅楼依然住人、形形色色的人就行走休息在街上。轻风无声地从普洛流夫身边掠过,环绕着他,做他在无人地区唯一的伙伴。普洛流夫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但这不会打击他。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盯着任何一栋房子,盯房子的任何一个地方,内部外部都可以;这地段不动声色地展示着低调的精致,与无人的静寂一同让普洛流夫感受者真实世界的不真实。
普洛流夫继续走着。随着风声,车声出现了、谈笑声出现了、嬉戏声出现了。普洛流夫走过了无人地带,走到了远离了基地的居民区。
这里还是年轻人居多。人们说的是普洛流夫听不懂的话,但是从语气来看,这里的人活得舒适自然。有看着像女大学生的人,笑着捧着一直钢笔从一个大气标致的文具店里走出来;有穿着轻量级的人,结伴而行,在路上低声谈笑;路边的咖啡厅里有年轻人在看书,有中年人在歇脚。普洛流夫本来闻着香味想走近咖啡厅,风轻云淡地来上一杯,一摸口袋,没带钱。遗憾,普洛流夫慢慢从咖啡厅门前挪开。咖啡厅里的店员倒是迎了上来,热情礼貌地说着什么,一个手臂张开,整个手掌往店里指。普洛流夫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赶紧摆手,边摆边溜。
这里让人感到轻松。普洛流夫在这里的走姿不再像以前那样腰板直手臂直腿也直,他的背略显驼,手臂随意打弯。他漫无目的地把目光游移到四处,一会看到路面,一会看到房子,一会看到行人,一会看到蓝天。别人的姿态不比普洛流夫更严肃,他们的神情也比普洛流夫要好看得多,他们说笑就笑,总是友好地交谈,放眼过去人们都是这样,在海德堡,这怡然的气氛无比自然。
海德堡的蓝天没被战火和硝烟熏过。抬头一看,蓝天无垠无底,像是一桶蓝色的染料。天底下的海德堡被这蓝浸透着,自身带着缤纷的色彩,像是海底的珊瑚礁。普洛流夫收回了目光,深吸了一口气。他十分满意,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正经地呼吸过不带硝烟味的空气了。
这里的空气纯净清澈,让普洛流夫感到陌生;这里的景象鲜艳明媚,让普洛流夫感到惊奇;这里的生活风平浪静,让普洛流夫感到无所适从。他在这一群小日子过着的人里漫步了许久,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一个在军队服役的俄国人。他有军衔,有编制,还有作战任务要执行。
普洛流夫转身回去,在明媚的色彩里心情正逐渐低落。他在俄国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他也没见过那种悠闲自然的居民,他偶然之间发现了这么个好地方,而这个地方可能就要岌岌可危了。普洛流夫像是失去了方向一般,找了个方向就一头扎过去,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了清澈的内卡河。河流挡住了前行的道路,普洛流夫就顺着河岸往回走。
普洛流夫在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往好的方面想想吧!如果这一次他们能轻易抵挡住这次进攻,普洛流夫他们就能继续留在海德堡,到时候普洛流夫或许还能在欧列格一高兴忘了演习的某一天偷溜出来,微服私访,到有人的地方去体会一下这里的平凡快乐。但是战争是战争,苏联的美学是暴力美学,他们作战的方式是很粗放的……想到这里,普洛流夫的心情不能再好转了。如果那样,接下来的日子会索然无味,直到普洛流夫在这找到新的消遣——新的消遣是什么?拿废墟砖块当积木搭小物件吗?
普洛流夫深吸一口气。这世道里,有很多东西是没法讲道理的:普洛流夫为什么没生在海德堡?他为什么后来当了一个苏军指挥官?海德堡的人为什么得把自己的城市让出来给苏军?为什么苏军要打仗?看似都有道理可讲,但是怎么讲道理呢?
普洛流夫又做了个深呼吸。讲不明白道理,那还是接受现实来得好受一些。现在的事实就是,普洛流夫是一名俄罗斯生人,苏军指挥官,现驻海德堡苏军战区总部,正在准备应对盟军可能发动的对该地的进攻。普洛流夫收了心,走进无人区,迅速迈开了步伐。
有的时候问“为什么”是问不出来名堂的。如果想好好地过日子,比起问“为什么”,不如问“怎么办”。
普洛流夫迅速回到了军事基地。已经是下午,军事基地的门卫都已经上岗了。普洛流夫没怎么留意他们,直接就往军事基地里迈。
“哪来的!站住!”一声暴喝把他给定在了那。普洛流夫被吓了一跳,直愣愣地盯着门卫。门卫是个征召兵,他正拿手里的阿卡对着他。
“……我是哪来的?!”普洛流夫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又被这个问题弄蒙了,他是这地方的副指挥官,平常老在欧列格身边转,然后现在还有人不知道他是哪来的?
“我是普洛流夫啊?就是这基地里欧列格旁边的副指挥官啊?”普洛流夫虽然作了答但还是云里雾里。
那兵听罢走上前来。然而他好像并不买账——他走到普洛流夫身后,一把把他扣了起来,“你穿个便服还敢进无人区,还敢往军事基地里闯?装迷路呗?我告诉你,我只要跟他们说我逮着一个军事间谍你就小命不保!”
“靠!我还穿着便服哪!”普洛流夫这才如梦初醒,刚才心情低落的时候没考虑太多,光想着往回走了。“那咋整啊兄弟?我是普洛流夫,我真是普洛流夫,那我得怎么着你才能信我呢?”
“我信你个头!普洛流夫我见得还少吗?普洛流夫只穿军装,什么时候穿过便装?你这家伙倒好,你还知道我们头儿和副指挥官的名字,怕不是个老间谍,我今儿就是要立功了!”征召兵把普洛流夫扣得更紧了,一把推到了军事基地里去。虽然方式不对,但普洛流夫也算是回来了。
但是这可不仅仅是“回来”,现在征召兵拿枪对着普洛流夫,这是在押送他。说来有意思,普洛流夫就因为穿了个便装被认成军事间谍了。
“为什么当初不穿着军装出去?”在枪口之下,这问题只是在普洛流夫的脑海里闪了一瞬;这对普洛流夫的脱困完全没有帮助。普洛流夫马上换了一个问题:“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