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中总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肤色不同，年龄不同，身份不同，经历和最终目的地都不同。
坐在座位前排的是一对年轻的白人夫妇，带着两个女儿和一个人儿子，最小的一岁多点儿，最大的也不过四五岁。小女儿胖乎乎的脸、胖乎乎的小脚丫十分可爱，长时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她开始闹腾起来，爸爸抱过去哄，哭声更大。靠在妈妈肩头仍然委屈不已。听到妹妹的哭声，原本乖巧的小哥哥也拉开喉咙，哭声此起彼伏。年轻的夫妻俩忙却并不荒乱。机上还有其他孩子的哭闹声。
然而不同的是，哭闹声中并没有夹杂着平日里在国内高铁或飞机上常见的父母长辈不许孩子哭闹的呵斥或旁若无人开大电子产品音量所做的“安抚”。大人的呵斥和电子产品发出的响声，比孩子的哭声要嘈杂许多。父母不允许孩子表达情绪和身体的不适，孩子反而是更难安抚下来的。一个不能接受孩子正常情绪和表现的人，恐怕也很少关心自己的情绪和感受，自然就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言行是否会对身边其他人产生影响。
座位右前方是带着孩子的两家人，应该和我们一样也是去旅行的。一坐下来就抱了一大盒的食物吃起来，吃完两个孩子玩起了手机。定睛一看，这男孩就是入安检时我看到的，站在值机柜台前还一直抱着手机游戏的那一位。
挨着我座位的是位和家人分坐的男士，一上飞机就呼呼大睡，睡醒玩了会儿机上游戏，接着继续睡。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趟旅途是否乏陈无味。因为此前坐在这个位置的是一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性，换位置前也同样满脸的无趣。
左前方独自坐着的条纹男应该有五十多了，略微稀疏花白的头发，脸上是浅浅的皱纹和深深的倦容，不时转头看我们。后来才知是同乡，抵达后还要转机到西班牙的一个海岛上。他在那儿已经生活了三十年，对于这趟航班的各种情况了如指掌。
一直生活在家乡的我，是无法真正体会常年来回奔波的辛劳与寂寞。人，年纪大了，大约会更思乡，然而不知他回乡的时候，父母家人是否仍健在。他眼中隐约有那深不见底的茫然。
机上中国乘客大约占了一半，空姐中也有几位中国人。儿子因为空气闷不舒服，瑞士空姐喊了其中一位来帮忙沟通。而我在与瑞士空姐的对话中，感受到她对孩子的关心和担心。在中国空姐的语言中我很难感受到情感，虽然她也在微笑，也尽力在帮忙。此后，接触过的几位瑞士空姐只要再次经过都会关切地问一声，感觉好点了吗？当听到好多了，总是跟儿子说“我也想你一定会很棒”之类的来鼓励和安慰他。然而，那位中国空姐，哪怕是供餐服务到眼前，也并无多说一个字。服务的差异也许就在这看似不经意的点点滴滴。
想起了机场免税店里的那位导购。登机前正好路好，我进入人来人往的店铺买点快用完的化妆品。看到之前常用的口红，想着顺便买一支，却一时忘了色号，让导购帮挑，结果颜色总是没选对，导购烦了，看着我购物篮里仅有的一件，冷冷地说你选好了再说。像我这样有强迫症又无疯狂购物欲的女人，大约是导购最不要见的顾客了。最终选了支还行的色，问另一个品牌在哪个位置？因为我是个不大爱换新的人。她眼睛一翻，声音更冷了，丢给我回神才明白的四个字，“这里不是。”
然而，我要去的品牌，就在同一家店里只隔了两个柜而已。
写这篇文章并不是为了批评他人，因为我在别人那里看到的，自己身上也一定有。只是感叹，也许我们很多人同样自小生长在一个并不轻松的社会环境里，都未曾学习过如何表达自己，如何看见别人。
只是，人到中年，假如环境不能温暖你，别人不能温暖你，自己总该要学会温暖自己。
心中暖了，笑容自然就开了。对自己笑了，对别人自然也就甜了。
即将抵达目的地了，飞了10多个小时的机上也逐渐嘈杂起来，就如刚起飞时一样。不知道落地的那一瞬间，又将会是怎样的一幅热闹场景。
2018.7.11于瑞士航空班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