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刀子嘴,豆腐心。”意思是说,说话尖酸刻薄的人,通常都是出于好心,有一颗善良的心,只是表达方式不太好而已。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起码我个人是不太买那些“刀子嘴”的帐。“相由心生,言为心声。”我就不相信,一个口出恶言的人,心地能善良到哪去!且看看《红楼梦》里的晴雯,就是典型说话尖酸刻薄的主儿:
晴雯有貌、有才,不但深得贾母的偏爱,还深受贾宝玉的喜欢。就连百般厌恶她的王夫人都不得不承认“她色色比人强”。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处处比人强的人,到了最后,却落得了处处不如人,被贾家扫地出门,悲惨而死。纵观她的命运,我个人觉得,坏就坏在她那张嘴上。她话语尖酸刻薄、不留情面,把人都得罪遍了不说,自己也没落得个好下场。且看几个例子:
一次,宝玉误踢了袭人的胸口,袭人被踢得吐了血。第二天,当晴雯因小事顶撞王夫人时,袭人出言劝解,她不但不领情,反而言语刻薄地讽刺袭人:“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个人服侍爷的,我们原没服侍过,因为你服侍的好,昨儿才挨了窝心脚。”宝玉有一天帮丫鬟麝月打理头发,晴雯挖苦麝月:“交杯酒还没喝呢,这就开始上头了!”把麝月讽刺得灰头灰脸。对待比她低级、资浅的小丫鬟,晴雯更是经常恶语相向,动不动就说“看我不揭你们的皮”“撵了出去”这样的话。
晴雯不但对和自己一样同为丫鬟的人说话夹枪带棒,就是对待薛宝钗这样的重量级人物,说话也非常刻薄,薛宝钗看望贾宝玉,晴雯居然当面说:“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薛宝钗当下被挖苦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十分尴尬。
晴雯的骄横跋扈,让人难堪,只是图自己一时痛快,解气,却忘了恼羞成怒这句话。任谁,让你凭白挖苦、磕碜一番,谁都会恼的。同时,也看出,有什么样的心,才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晴雯的尖酸刻薄,也反映出她内心的极度失衡,她嫉妒、甚至恨一切比她好,比她差的人,既一切可能威胁到她想达到目的的人。刀子嘴,她的心就已经先是恶的了。有例子为证:
一次,宝玉房里一个名叫坠儿的低级小丫鬟偷了平儿非常贵重的首饰——虾须镯,晴雯拿簪子在坠儿手上使劲扎,疼得坠儿哭爹喊娘,就这还不解气,最后命人把坠儿的母亲叫来,任凭其母怎样求情也没用,晴雯私自做主,生生地把坠儿撵出了贾府。
而失主平儿为人厚道,说话做事也不张扬,书中第五十二回这样描述,“平儿道:‘那日洗手时不见了,二奶奶就不许吵嚷,出了园子,即刻就传给园里各处的妈妈们小心查访……你们这里的宋妈妈去了,拿着这支镯子,说是小丫头子坠儿偷起来的,被他看见,来回二奶奶的。所以我倒忙叮咛宋妈,千万别告诉宝玉,只当没有这事,别和人提起。第二件,老太太,太太听了也生气。三则袭人和你们也不好看。所以我回二奶奶,只说:‘我往大奶奶那里去的,谁知镯子褪了口,丢在草根底下,雪深了没看见。今儿雪化尽了,黄澄澄的映着日头,还在那里呢,我就拣了起来。’二奶奶也就信了,所以我来告诉你们。你们以后防着他些,别使唤他到别处去。等袭人回来,你们商议着,变个法子打发出去就完了。”
坠儿作为宝玉房中的低级丫鬟,偷了平儿的贵重物品,是报官还是开除,王夫人没决定,贾宝玉也没发话,结果,晴雯居然对人家又动私刑又驱逐,遇阻代庖,做了与自己职位不相符的事。而平儿,做事缜密,处处为人考虑,既不张扬卖乖,也不仗势压人,与人为善,宁事息人。
《法句经》中有言:“击人得击,行怨得怨,骂人得骂,施怒得怒。”又说“若多少有闻,自大以骄,是如盲执烛,照彼不自明。”一个人秉性刚直并非坏事,心直口快也没有错,只要不以伤人自尊为目的和结果就可以理解。但是,平时张嘴总是不由自主对别人恶语相向,那就另当别论了。言为心声,口是心使,恶语出自恶心。心不恶是不会口出恶言的。生活中,总有些人尖酸刻薄之后,既自己解气甚至解恨了,又想落得个好人好心的好名声,于是,把人一通损、一顿贬之后,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末了来一句:“我就是嘴直、嘴黑,心是好心!”刀子嘴的人,只会把别人的心剁成豆腐,他(她)岂止是嘴黑,简直是嘴损心损。
去你的好心吧!一张利嘴,都把人自尊打到十八层地狱一般,在哪能看出你的好心呢!人身上最贵重的东西——自尊,都被你贬低得一文不值,连讽刺带打击完了,还想落个好人的名声,真是鱼和熊掌都让你得了呢!问题是你能得了吗?晴雯的下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晴雯凭借一张利嘴,上到主子,下到丫鬟婆子都得罪遍了,落难的时候连曾经那么喜欢她的主子贾母和宝玉也没法替她说好话了。被她得罪的那帮人瞅准机会,开始秋后算账,对她落井下石:“晴雯那丫头仗着她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得像个西施的样子,在人跟前能说会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她就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妖妖娆娆,太不成体统……”您瞧,抛开时代背景不说,就个人为人秉性,晴雯的死还不是死在她那张嘴上了!
我们身边和晴雯一样的人也是很多的,看起来处处与人为善,乐于助人,可是一张嘴,就把人贬低得一无是处。做人讲究心口如一,如果你真有一颗善良之心,再配上美好的话语,你的美德不是好上加好吗?老话儿说:“人若开口便刻薄尖酸,好批评人者,不惟无福且无寿。”做人多留口德,不但使你德行双馨,心口如一,也能成为一个真正完美的人,切莫像伶牙俐齿的晴雯,死就死在一张利嘴上,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