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记得,刚开始在肿瘤病房工作的时候,和身边的亲戚朋友说起上班科室-“肝脏肿瘤科”,听到更多的回答是,“压力挺大的吧,环境也挺压抑吧。”或许在多数人的眼里,肿瘤是痛苦、不幸、压抑的代名词。
如今,在肿瘤病房工作多年,见证了肿瘤其实不是多数人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印象中,病房里数不清的患者其实都是演绎“生命勇士”的主角。
一、生命就是,你越坚强,它越顽强
今年元旦是时候,我们收到了一份特殊的水果礼物,水果篮里留了张纸条,“祝福肿瘤生物治疗科全体医务人员新年快乐,同时也庆祝我在该科住院治疗十年。
十年,对于许多人而言,那是看得见的十年,未来一定憧憬与明亮,但是这份礼物背后的主人,十年对他而言,是奢侈也是不可预知。
十年前,有一位老人,刚刚退休,也刚刚领到退休金,褪去工作的重坦,原本想好好规划丰富的老年生活,不料在一次体检中,肝脏查到癌细胞,十年前的医疗水平,人们的观念里,大多数都是谈癌色变,都以为癌这个东西,离得很远,这位老人也不例外,于是他被判了生存期限,最多两年的时间。
这位老人,本就性格倔强,偏要与命运过手,几番周折,他最终选择了北京,选择了我们,如今,他已经70高龄,但我们都亲切的叫他为李叔。这个年纪我们之所以不叫他爷爷,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显老,另一方面是他心态年轻,步伐轻健。
李叔每一次住院复查,即便我们是换着护士轮流接待他,他都能准确无误的叫出每一位护士的名字来。
他反反复复的住院,做手术,然后出院,他从来不忌讳的和我们谈论病情,谈论自己的状况,言语之中,少有看到他暗淡的眼神。
李叔住院期间,有写日记的习惯,同时也爱学习诗词,在他的床头桌上总能看见那些在翻得有些陈旧的日记本。
李叔说:”你们对我的关照,我都写进日记本里,活着不易,且要珍惜啊”。
李叔不喜欢麻烦别人,一把年纪了,都是自己办理住院手续,自己取药以及办理出院手续,即便是做手术了,也是仅仅老伴陪着而已,术后生活不便,他也是极少会麻烦我们,他坚强、乐观、豁达。
这十年的住院治疗,李叔反复住院就诊次数累计超过五十余次,这十年的时间,说是没有从死神身边走过是假的,李叔曾因为并发上消化道出血,经历过争分夺秒的抢救,因为肝腹水,饱受行走不便,腹胀的折磨,也因为一些靶向药物的副作用,而在一个月消瘦数十斤……
但是李叔的坚强却没有过一丝的退减,他依旧按时服药,复查,依旧说出每一个医务人员的名字,依旧坚持每天写日记。依旧会笑着说,我不怕。
生命有时候脆弱到赶不到明天,但是有时候却能顽强的赛过死神,关于生命,我们有时候却是身不由己,但是你越坚强,它会越顽强。
二、暴露“中年危机”的不是保温杯,而是健康
曾经和一位病人聊天,五十多岁的年纪,面色晦暗,发现肝癌一年左右,对自己的情况全面了解,但是终日笑容挂脸,憨厚,善良的性格,平日里总能独自找点乐子,身体疼痛时,不矫情,不喊苦,按时服药,依从性很好。他告诉我,他生活了大半辈子,从未生过病,连最基本的感冒都很少,要不是一年前,觉得恶心,不想进食,才去检查,也不会得知自己患了癌症。
他说,家里人都没有家族史。我便接着问导致癌症的原因。他依旧笑着回答,说医生告诉他肝癌是吃出来和熬出来的。我当时心里微微的惊了一下,我知道的吃和熬指的是什么,因为我听过不少这样的陈述,但是可以扭转生命的却不多。
这位大叔来自西北,酒与肉是日常饮食必需品。他曽经常年在饭店吃饭,并常常把酒当水饮,把肉当饭吃,烟也是每日的不断品。除此外,还会常常出差,然后熬夜,往往都是凌晨两三点睡觉,次日六七点起来,长期睡眠不足。日积累月的仗着自己壮实的体魄,继续那样的生活方式,直到那一天,查出了癌症。
其实看似遥远的癌症,往往就在我们的身边,潜伏在我们的不良习惯里,伴随着我们的健康细胞一起,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癌症细胞。他会在我们的健康细胞一点点的被削弱的时候跳出来以比正常细胞的快几十倍的速度繁殖,继而替代正常的细胞。
还记得那时候刚认识的这位大叔是在三个月前,当时的大叔皮肤巩膜黄染明显,面色晦暗严重,据说胆红素还是三百多,治疗了整整一个多月后便回家休养了两个月,之后再见,整个人已经明显比以前精神了很多,皮肤巩膜的黄染已经明显消去,唯一没有改变的是,笑容始终是挂在脸上的,他的生活似乎没有呈现悲观的状态。他告诉我,他已经开始规律的生活习惯,不再抽烟,不再喝酒,不再大吃肉,不再熬夜,多苦的中药也会按时服下,多繁琐的西药服药时间也会按时遵守,多痛苦的手术也会继续坚持。他说他的化验结果明显有了好转的迹象,他说他的生命像是刚刚被拉了回来。
前段时间“保温杯”成了“中年危机”的标签,我突然觉得暴露“中年危机”的不是保温杯,而是健康。
无论何时,都要健康且积极的活着。
三、我尚年轻,拼尽力气也要好好活着
肿瘤无情,男女老少通吃,癌,不是某一个年龄阶段的专属。许多人因为它,一夜白了头;因为它,食寝不安;甚至有人因为它,妻离子散。
病房里,这样的肿瘤患者叫我们心疼,好好活着是他们的梦想。他们都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住院经历,与此同时他们的经济也一次比一次变得拮据。
而患者张先生便是其中一位,刚过而立之年的他,正处于人生中盛开的阶段,却不幸查出了肝癌,他痛苦、绝望、挣扎过,但最终选择顽强的去面对,住院期间他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手术,在一次脾断流术后,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不单卖去了房子,同时也欠了不少外债。
张先生,个子不高,身材偏瘦,前前后后在我科室住院治疗大概三十余次,算是科室小有名气的老患者了,印象里的他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性格温和,不擅言谈,生活与饮食上都极其节约。
不久前,在我们的朋友圈里,看到了关于张先生寻求“轻松筹”的求助信息,这相隔他上次住院有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照片里的他多了几分憔悴。
往下翻,是科室姐妹们对张先生的积极留言以及数额不等的捐款金额,100、200、300……同时在护士长的积极带动下,大家都纷纷把筹款的链接分享到朋友圈和转发到其他微信群里,护士姐妹以及医生们慷慨解囊,纷纷奉上自己的心意,大家积极的为即日病房里的这位老患者加油鼓劲,默默的通过网络平台为其捐款。
短短的一小时时间,便为他筹集了上千块钱。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递你一身暖衣,愿能遮风挡雨。
再之后,见到张先生的时候,他依旧清瘦,但是精神明显比照片里好许多,我给他进行输液的时候,平时言语甚少的他,不断的对我们表示感谢,他说:“我还年轻,拼尽全力也要好好活着”。
突然一股暖流划过心底。有时候活着,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活着便是一切希望的开始,是啊,你尚年轻,请拼尽全力也要好好活着。
罗曼罗兰说,“真正的勇气是知道生活的真相,却仍然热爱生活。”
作为一名肿瘤病房里的医务工作者,我们时常被赋予了崇高的使命,
然而,此刻我要感谢这些患者,他们一个个关乎平凡且真实的故事充满着力量,给我们上了一节又一节关于生命的课程。
但愿肿瘤病房里的“生命勇士”们,一直一直勇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