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是不大注意节气的,小时候倒常听大人们说起。他们记农历从来不需翻日历本、查手机。而是按照习惯或者说是一种类似生物钟的身体反应,总之,他们能很快算出今天是几月初几。
谷雨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常的。我原以为前一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雨,电闪了半边天,雷也轰了一宿,第二日定是个大晴天,哪里知道谷雨这天一大早外面依旧是风风雨雨。
拉开门,落了一地的黄桷兰叶子,还有风用力地甩在树枝上,似乎要把上面所有的枯叶都抖落才罢休。的确,这些叶子平常只断断续续地落,每天都要扫了又扫。
狗撒着欢追赶落在风中的叶子。它张开嘴巴,歪着脑袋,时跑时跳,兴许是速度太快,前面两条腿刹不住,后面又已经跟上,便随即旋转在地打一个滚儿才起身。
我看它那样开心,也来了兴致。也不顾穿得少,雨还在下,慌忙跳到廊檐下拾起一大把树叶往它身上撒。一人一狗在这风雨大作的早晨寻欢作乐,好不得意。
雨打在早就醒了的睡莲上面,点点滴滴地弹在花瓣上,叶脉中,荷叶下。一池的水被惊动了,鱼儿偶尔也露出头来凑凑热闹。一阵风裹挟着另一阵风掠过水面,像有人正在胡乱地调拨琴弦。
风雨使这天地万物都有了声音。或浅唱低吟,或高谈阔论;或幽怨,或激昂;或欢快,或悲戚;或藏污纳垢,或吐露芬芳;
我痴傻了一般,往更狂更大的风雨里走。去看花,看草,看树,看我的三分园圃。我喜欢它们在风雨里的样子,那么释放,那么坚强。这时的它们不再沉默,有了情绪,有了音乐作伴,便开始手舞足蹈。
万物有灵,生命有情!这何尝不是相辅相成的了。雨渐渐收住,风也安静下来,烟雨过后,天还是青灰色,完全没有放晴的迹象,我原计划今天去侍弄园圃的想法只好作罢。
每个物种都有它自己的生命形式,它们用最适合自己的活法生活在这片星球上。人类和它们相偎相依,彼此牵连,纠缠了几十万年。有些被我们驯服家养了,有些还是野生放养的状态。但谁又能说清,哪种为美?哪种为丑呢?
如同这狂风暴雨,人类又能在何时驯服了它。爱在几时下就在几时下,任谁也管不着,散漫在宇宙之中,形单影只,无处找寻。
它使我们敬畏,它的不可捉摸,可能只是这样的一个早晨,也可能是水漫堤坝,一泻千里的洪灾。
但我想人类不应该只对敬畏的事物保持尊敬。这雨下的哪一样不是新鲜活泼的呢?哪一样不是努力地向生命的终点走去呢?
假如生命的意义在于过程,那有什么样的结果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同样经历了一场风雨,有些人得到了自然的馈赠,有些人只是把它当成一场雨,更有些人认为它弄湿了自己的鞋袜,咒骂它!
谷雨,谷雨,提醒我们该播种了,该插苗了,再过了这个节气,可就真的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