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上的影子，谁也不能替代的答卷。六月的冷汗。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在市一中考点的红墙上，把“沉着应考”四个大字晒得发烫。
温倩攥着笔的手心却沁出冷汗，笔尖在答题卡上悬了半秒，才用力落下——这是语文考试的最后十分钟，作文的最后一个段落，她却写得字字发颤。
不是因为题目太难。作为年级前三的尖子生，“以‘坚守’为话题写一篇议论文”对她来说，本该是信手拈来的事。
让她浑身发冷的，是开考后半小时，那个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女孩。
当时她正埋头演算古诗默写，后颈突然掠过一阵风，紧接着，一张硬卡纸轻轻落在桌角。
她以为是监考老师发的草稿纸，没敢回头，直到感觉有人用指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钻进耳朵：“好好考。”
那声音带着种奇异的熟稔，像认识了很久的人在叮嘱。温倩的脊背瞬间绷紧，眼角的余光瞥见桌角的硬卡纸——那是她的准考证，照片上的自己穿着蓝白校服，笑得有些拘谨。
可她明明记得，准考证被自己按在语文书里，塞进了考场外的储物柜。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当她借着翻卷子的动作快速回头时，只看到一个穿同款校服的背影，扎着低马尾，正不紧不慢地走向最后一排的空位。
那女孩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串红绳手链，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考生请注意，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广播里的提示音像针，刺破了考场的寂静。
温倩看着作文题“坚守”二字，突然明白那女孩的意思——不是让她好好考，是让“她”好好考。有人要顶替她，用她的名字，拿她的成绩。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校服领口，凉得她打了个哆嗦。她想起高三这年，妈妈总在饭桌上叹气：“隔壁老王家的儿子，就是找人替考去了重点大学，咱们家要是有这门路就好了。”
她当时还怼回去：“作弊有什么意思？自己考的才踏实。”
原来，顶替者真的会找上门，像个影子，悄无声息地想覆盖掉她十二年的寒窗苦读。
温倩咬了咬下唇，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她看着桌角那张属于自己的准考证，又看了看作文答卷上刚写下的“坚守本心，方得始终”，突然有了主意。
收卷铃声响起时，监考老师走到她面前，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停笔，反而抓起准考证，用透明胶带牢牢粘在作文答卷的最后一页。胶带撕拉的声音在安静的考场里格外清晰，最后一排的那个低马尾女孩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
温倩迎着那道目光，笔锋凌厉地在准考证下方添了几行字：
“监考老师您好：这张准考证并非我本人所放，开考后有陌生女生将其放在我桌角，并让我‘好好考’。我怀疑有人意图顶替我的考试成绩。我的准考证一直放在考场外的储物柜里，此为证据。我叫温倩，我不想被任何人替代。”
字迹因为手的颤抖有些歪斜，却每个字都像钉子，牢牢钉在雪白的答卷上。她放下笔时，指尖的冷汗已经浸透了笔杆，可心里那股被侵犯的愤怒，却像燃起来的火，烧得她浑身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