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池小酒
图/请吃红小豆吧
摘要：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粤语受到其他方言（语言）以及其他因素的影响，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粤语称谓语，在与不同方言（语言）的接触中，许多粤语称谓语在逐步消亡或出现。基于此，关于粤语称谓语的研究显得尤为重要。本文将通过对其认知语用情况的调查进行量化分析，进一步找出粤语称谓语发生变化的类型及原因，以揭示其独特的语言魅力与无可取代的文化价值。
关键词：粤语；称谓语；语用视角；变化原因
一、引言
称谓语是人们由于亲属和别的方面的关系，以及身份、职业、性别等而得来的名称，一般分为亲属称谓语和社会称谓语两大系统，而社会称谓语又分为姓名称谓语、职业称谓语、通称以及泛化的亲属称谓语。如，“妈妈、姐姐、哥哥”等是亲属称谓语，“大妈、大姐、小哥”等是泛化了的亲属称谓语。可见，亲属称谓语与社会称谓语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为了研究方便，本文的研究范围不限于社会称谓语，同时涉及亲属称谓语。
近年来，关于汉语称谓语的研究已引起了国内不少学者的关注，大量的论著对称谓语的类型及其使用规则都进行了多方面的研究，但是对粤语称谓语的调查研究目前还是比较薄弱的。陈慧英(1995)对穗港两地的称呼语做过探索性的考察：对未婚年轻女性的称呼语“小姐”使用频率很高；对自己不熟悉的年轻女性，如向对方问路或求助，市民一般称对方为“姐姐”；对中年女性的称呼语有“阿姐”；另外，广州和香港都把美女称为“靓女”。[1]。陈超武(2013)对粤语称谓语进行分类研究，浅析粤语称谓语在不用语境下的变化，得出粤语称谓语发生变化的原因，并揭示粤语称谓语的特定文化内涵。彭如青等(2017)使用斯波斯基的语言管理方法,分析热播电视剧《外来媳妇本地郎》中粤语亲属称谓的使用情况，并从中了解家庭语言的代际传承问题及客厅文化。
粤语作为中国七大方言中独特的一种，是岭南文化的载体之一。而粤语称谓语是对岭南文化的有效保存，其变迁也正见证了岭南地区的生活习俗、地理环境和人文气息的历史变化，揭示了这一门方言（语言）背后所无可取代的文化内涵。本文通过对粤语使用者进行问卷调查，透过他们对粤语称谓语方面的认知语用情况，进行粤语称谓语历时的量化对比分析，逐步找出粤语称谓语发生变化的类型及原因，以揭示其独特的语言魅力及不可代替的文化价值，为保护粤方言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二、认知语用视角下的粤语称谓语
不少粤语使用者认为自己对粤语称谓语是有一定了解的，通过问卷收集到的信息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某些粤语称谓语的认知还是比较模糊，并不能准确区分开来的。少于一半的人不认为“走水客”“偷渡客”“带水佬”“红船中人”“老举”“鬼头仔”是粤语的称谓语，一半以上的人认为“妓女”“黄牛党”是粤语的原生称谓语，甚至有部分人认为“大妹子”也属于粤语称谓语的范畴。
了解渠道是影响粤语称谓语认知情况的重要因素。大部分人都是通过父母长辈了解到粤语称谓语的，也有超过半数的人是通过同学朋友、电视广播，这些都是了解粤语称谓语的重要渠道。值得重视的是，将近一半的人是通过参与社交网络认知的。在全球化的语境下，网络是一项人们进行交流的重要交际工具，但是它在快速传播信息的同时，也会使得方言（语言）出现混淆状态，随之出现某些词汇的泛化现象，从而导致人们分不清该词汇的原生状态。比如，“黄牛党”是受到上海地区方言的的某些影响从而扩大到全国的，但是，不少人以为它也属于粤语的原生称谓语。
从语用视角看粤语称谓语，对亲属称谓语的选择会受到感情色彩、心理活动等因素的影响，从中也表现出了粤语称谓语的特定语体。例如父母对子女的称谓选择变化。当父母心情好想要向子女表达亲昵，以示喜爱或者欣赏之意的时候，通常都会采用“阿+名/名+仔”的特定语体，而当父母向子女发出指令性动作，传达指责、警告、威胁等信息的时候，通常都会采用直呼全名的方式。
“仔”是对婴儿的称法，在粤语语境下常常是显得亲昵亲切的[2]。比如，很乖的孩子叫“乖仔”，学习很好的人或者令人欣赏的人叫“呖仔”，即使是表现生气的心理活动，用“衰仔”来称呼调皮捣蛋的孩子也显得格外无奈，隐含了亲切之味。调查显示，六成的人会被父母亲切地称呼为“阿+名”或“名+仔”，也有部分人被采用“仔仔”“女女”等重叠式叫法的称呼以示更浓厚的亲昵意味。
除了表情功能以外，称谓语还有着社交指示功能，其中包括称谓能反映交际场合的特点。在一般性的社交场合下，大部分人都会采用泛称谓，但也有人会采用其他方式的称呼。调查数据显示，超过半成的人习惯用“靓女”来称呼茶楼的女性服务员，用“师傅”来称呼出租车司机。值得注意的是拟亲属称谓现象和零称谓现象，在同样的情况下，有少部分人选择了不称呼，也有一小部分人选择了“阿妹”这样的拟亲属称谓语来称呼茶楼的女性服务员，隐含着亲切的意味。
除此之外，通过称谓语，称谓者可以确立和认同被称谓者的社会地位和身份。在粤语语境下，粤语称谓语在社交场合里也有它自己的特色。在粤语称谓语中，“佬”字多含有贬义、不敬之意。粤语中对警察的称呼可以说是多样的，有“警察”“差人”“差佬”“阿sir”等叫法，其中，“差佬”是含有贬义意味最浓的。同样地，屠夫被称为“劏猪佬”，理发师被称为“飞发佬”。根据问卷调查，有2.94%的人称呼出租车司机为“的士佬”，多少都含有不敬之意。
三、粤语称谓语的变化
语言是一种活着的实体[1]，作为一种交际工具，它活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会随着时代而发生变化。同样地，粤语称谓语也会因为各种因素而发生变化，其变迁透露出时代面貌的变化。通过调查数据发现，粤语称谓语的变化主要体现在称谓语的隐退、称谓语的代替、称谓语本身的变化三大方面，其中，大部分称谓语主要是受到社会变迁和语言接触的影响而发生的变化。
随着社会的变迁，许多新事物出现的同时，不少旧事物也在消亡。同样地，粤语称谓语中的部分称谓语也随着旧事物的离去而“隐退”，称谓语也会随之改变。比如，在广州交通不发达的时候，有专门为人捎带钱物、口信和购买小商品的人，人们称之为“走水客”②，可随着时代的发展，“走水客”“偷渡客”“红船中人”这类的称呼已经渐渐消失在历史舞台上了。
据调查数据显示，大部分人已经不采用“老爷”这样的称谓语来称呼丈夫的父亲了，不超过半成的人知道“带水佬”是指古时候熟悉当地水路给船只导航的人。这里有着诸多影响着人们对这类称谓语的认知语用，比如，政治制度的变化、职业的消亡等因素。“老爷”带有明显的封建气息，但随着政治制度的变化以及人们的思想转变，“老爷”一词虽然在当代社会还有残余，可人们已经渐渐不使用了。同样地，随着社会的变迁，“带水佬”给人导航水路这样的需求已经被各种导航仪给取代了，因此，“带水佬”这一词也随着职业的消亡已经不再使用了，自然也就越来越少人知道。
在当下网络化的时代，语言的接触也会使得在粤语语境下原有的称谓语在生活中慢慢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新鲜更具有时代色彩的新词汇。比如，表示背叛自己一方的人的“鬼头仔”被“内奸”取代了，用“夜猫子”来代替“夜鬼”形容很晚睡觉的人。从收集到的数据中也正好显示了这一点，超过八成的人用新鲜的“黄牛党”来取代了以往表示从事专门倒卖门票的人的“炒友”。这种情况是可以理解的，广州的外来人口早已超过了本地人口，同时，普通话作为被推广的对象，也越来越受到推崇和使用，加上电视广播、社交网络等诸多因素的影响，粤语很大程度上都受到普通话以及其他方言（语言）的影响，一些粤语称谓语在这个过程中也随之被取代。②
除此之外，粤语称谓语的自身变化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这一类词并没有消亡，而是在人们的日常用语当中发生了内部结构的变化，使得它的用法也不一样了。例如，“拖友”有两种意思，原来是“男女朋友”之意，后来演化成了“互换朋友去打架”，而调查数据中，超过半成的人还在使用原义，也有部分人采用了后一种意思。同样地，语义发生变化的还有“白撞”这一词，“白撞”在以前是用来形容“想糊里糊涂拿别人东西的人”，后来词性发生了变化，由名词变成了动词，用来表示“企图糊里糊涂地做事情”，而调查数据显示，有近一半的调查者还在使用名词性的，超过一半的人在使用动词性的。虽然还有大部分人在使用变化之前的意思，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少人使用“旧”的称谓语。
粤语称谓语是粤语文化中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对它的研究，可以领略到岭南文化特有的语言魅力。通过对粤语称谓语认知语用的调查分析，我们可以发现，粤语称谓语中带有特定语体可以显示出其隐含的情感色彩，以及某类称呼能够透露出被称呼对象的地位。同时，进一步了解到粤语称谓语会受到时代发展、职业消亡、政治制度变化、词汇本身的变化以及与不同方言或语言的接触的影响，从而出现称谓语的隐退、称谓语的代替、称谓语本身的变化等现象。作为粤语文化和汉语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粤语称谓语理应受到相应的重视从而进一步推动粤语文化的研究、传承与发展。
参考文献：
1、《香港粤语称谓语的使用情况调查》.林建平、谢雪梅.第十届国际粤方言研讨会.2005
2、《七彩方言：方言与文化趣谈》.甘于恩.华南理工出版社.2005年3月
3、《粤语称谓语变化浅析》.陈超武.百家讲坛.2013年07期
4、《语言管理论视域下的粤语亲属称谓研究》.彭如青等.嘉应学院学报.2018.06
5、《社会语言学》.游汝杰、邹嘉彦.复旦大学出版社.2017年
